饶乐水畔,朔风飞扬。
又是春三月河流化冻的时节。
大唐奉诚州都督府大都督李延宠,与大唐松谟州都督府大都督李怀秀会猎于饶水之阳。
“奚王,你看那远处的烽燧堡,已离你的王帐不远了。”
李延宠神色冷峻,一箭射中刚出门觅食的旱獭。
“此乃朝廷防范突厥之大计,我等身为臣子,当全力支持。”
李怀秀闻听此言,朗声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全力支持!”
他用马鞭指了指远处的毡帐。
“张守珪不光强征部民去修堡铺路,竟然连粮草都要我契奚两族来出,如此支持,你那五部还能支撑多久?”
李延宠脸色阴沉。
这烽燧之策还是其弟当日在延英殿中献出的。
而且大唐朝廷还为此调集大批钱粮支援,照理说不应该再强征他们两族相助。
可张守珪今日要一千,明日要五百,日日不停歇,直让契奚两族人人怨声载道。
“所谓防范突厥则更是可笑。”
李怀秀继续刺激李延宠道:“此地离突厥王庭何止千里?我看阿史那氏夜夜睡得安稳,可我等数百年来的草场都要成汉人的农田了。”
当日他就是看到烽燧之策的歹毒,这才弄险出击。
而让他甘愿殊死一搏的重要原因,就是李延宠在奚族立足未稳,很难与幽州边军形成夹击之势。
可谁能料到刚入奚地数月的毛头小子,竟然凭空弄来大批钱粮物资,没有费多少功夫就将五部整合。
再加上新冒出来的“杀固俟斤”骁勇善战,当日甫一接阵,就将其前锋凿穿,败兵四散被撵得狼奔猪突,直接搅乱了他本部阵型。
要不是如此,他契丹焉能复归唐廷?
真是一步错,满盘输。
李延宠打马掉头,准备撤身返回。
可李怀秀竟还是不准备轻易放他走。
“奚王晚上可能安然入眠?枕边人在榻上可听话否?哈哈哈哈~~”
二人如今的正妻都是大唐公主。
当然是朝廷派来的眼线。
一方面监督两族动向,而且还会明里暗里影响汗王决策,支持边镇分化拉拢的种种行为。
当年固安公主就是将此事做得极为漂亮,才以异姓婢生女的身份得享公主之尊。
可这事儿如今落到她亲生儿子身上,却怎么也不是个滋味儿。
李延宠强行压下心中烦躁,只顾纵马疾驰。
可李怀秀却一夹马腹,与其并辔而行。
“去岁你部琐高俟斤死得蹊跷,你没有好好查查吗?”
李延宠斜眼一扫。
“他认张使君为义父,却反中李诗之计,死有余辜,为何再翻旧账?”
此话几乎是指着和尚骂秃子了。
当初可是李怀秀配合李诗做局才害死琐高。
李延宠的这句“死有余辜”可谓是啪啪打脸。
可李怀秀也不着恼,只靠近低声道:“李诗不能人道。”
“李都督好没道理,要不是他膝下无子,当年也不会送我去朝廷为质。”
这是一段公案,契奚两族都知道。
李诗当年名义上的儿子不少,但都是为了继承问题,从族中选出来认到膝下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男女之事甚为热衷,甚至不顾身体亏空,夜夜都要连御数女。
李怀秀阴恻恻道:“可当时有资格当质子的多了,为何偏偏选你?”
“家父大辅公乃前可汗,深孚民望,本都督当然更具资格!”
“哈哈哈哈~”
李怀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下最好笑的事情。
“奚王啊奚王,没想到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唐人了!”
他摇头,神情失望至极。
“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甚至在为仇人卖命!”
此话一出,李延宠抽刀前指。
“我之仇人乃你契丹前任衙官可突干,可惜已被采访处置使王公用计骗杀!怎么,李都督是心怀不忿吗?要不然咱们再点起人马重新做过一次?!”
他回奚族袭爵,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向契丹复仇。
只奈何大家如今同殿为臣,再加上首罪可突干早已伏诛,只能作罢。
可这却不代表他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面对横刀。
李怀秀依然神态自若。
他语带调侃:“当时我契奚两族皆为唐臣,质子之事你觉得李诗能做得了多大主张?”
此话让李延宠心下一沉。
“这都是张守珪的主意。”
李怀秀继续道:“他当时靠王悔重创我契丹,使咱们两族臣服,正是威风赫赫之时,李诗哪敢在这上面自决?”
“你到底想说什么?”
“换了你是张守珪,是面服心不服的汗王好控制,还是不要尊严,已臣服在其脚下的所谓‘义子’好控制?!”
“不可能!!!”
李延宠咆哮出声。
“你再出此妄言,吾必杀汝!!”
可李怀秀丝毫不受威胁,继续语气淡淡道:“听说固安公主当年给了你弟弟李固一块儿玉佩以确定身份,不知你这位饶乐郡王身上有没有呢?”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
“好好想想吧。”
契丹汗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想通了再来找我。”
言罢。
李怀秀调转马头,汇合了身后王帐卫兵,回转本部去了。
只留李延宠在原地如行尸走肉般呆立良久。
最后。
一只带着新生厚茧的大手轻抚其背。
“我们回去吧。”
李延宠缓缓转醒。
眼前竟是最近屡立战功的“杀固俟斤”那苏勒。
“我们是唐人吗?”
身为大唐册封的饶乐郡王、奉诚州都督府大都督,李延宠的这句问话让那苏勒微微一愣。
但她随即决然道:“哼!唐人都是贼!不,漂亮的唐人是贼!”
如今已成统兵大将的那苏勒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的汗王。
“王上,你还不够好看,不是贼!”
此话就像又一根钉子扎在了李延宠心头。
他虽英武。
但与其二弟李固比起来,却是差远了。
李大辅早早战死。
人人都说他是其遗腹子。
固安公主也是凭借这层身份,再加上李大辅弟弟李鲁苏的支持,这才能用计骗杀当时的奚族衙官塞默羯。
之前在怒皆部寂寂无名的琐高也正是此事件以后才上位的!
那时李固还没出生。
难道他真的不是母亲亲生?
她跟李大辅其实没有诞下子嗣,只是当时情况危急,为了借助前任汗王威望,这才借了琐高幼子来顶缸?
他回想往事。
琐高确实对其照顾有加。
特别是固安公主被朝廷召回,而李鲁苏又带着东光公主逃去长安时的内乱时期。
要不是这位掌握军权的怒皆俟斤保护。
李延宠早已命丧。
更别说更加幼小的李固。
“那苏勒,我有些累。”
他浑身似乎被抽干了力气。
那苏勒顺势就在马背上将他揽入怀中。
“我的王,上次说的事情,您想好了吗?”
此言一出,让本来颓丧至极的李延宠又似被铁锤击中。
“我已娶妻,且是朝廷公主,焉能再有正室?”
那苏勒摇头道:“您身为奚族汗王,哪能只有一个妻子!”
她双眼突地闪出一丝黑气。
“如果公主不让娶我,那就杀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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