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衙禁军中配备军弩的只有左右骁卫与左右监门卫。
一者是常备野战兵团;一者是负责把守各处宫禁。
连李固所在的左右千牛卫都没有制式弩机配发。
很多世家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你让他们去用弩?
“他们下手凶狠,准头极高,很有可能是边军所为!”
各方节度使在长安的进奏院中,倒是时有军卒出没。
可李固却摇摇头。
如今的节度使可没这胆子。
而且坑害太子的大概率是武惠妃、李林甫一系。
他们知道圣人最忌讳的就是重臣结交边将。
如果幕后黑手真这么干了,李固倒是不介意把事情捅破。
看谁怕谁!
他朝着尸体俯身下拜。
“驴儿兄弟,你安心去吧,家中老母吾奉之,妻女吾养之,如有婚姻,吾赠嫁妆千贯,长子成年可入南衙当值!”
周围众军士虽难掩悲伤之色,但心中却已舒爽许多,甚至有些家境贫寒的,隐隐多了一丝羡慕。
一条命换阖家温饱,甚至解决了下一代的出身问题。
这抚恤可厚到天上去了!
李固环顾四周,团团施礼道:“今日之事多赖诸位兄弟舍生忘死!”
“受伤的,一人百贯,如被上司诘问,可找我李固调岗。”
“参与抓捕的,一人五十贯。”
“其余配合的弟兄,也都可取韦家店柜坊,领十吊钱!”
这一下就是舍了数千贯家财出去。
辛大将军的外孙竟如此豪阔!
众人齐齐下拜,感激连连。
而且就算没有李固叮嘱,他们也知道这次的事情绝对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金吾卫战斗力不行,但敏感性却是一等一。
对方连军弩都用了。
这趟浑水,可是深不见底。
张驴儿也只能上报谎称“自角楼不慎摔跌而亡”。
“袭击你们的有可能是北衙禁军。”
在回程的马车上,李固缓缓说出心中猜测。
李守忠嘴巴微张,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不是他反应迟钝。
而是这个答案他想都不敢想。
北衙四军乃是圣人私属,那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
如果李固不是穿越者,他也不敢这么想。
“当然,还有两人也颇有嫌疑。”
一个自然就是左右龙武军大将军,北衙第一人陈玄礼。
而另一个就是知内侍省事的高力士。
他掌握内廷大权,如今对北衙的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大。
二人都是参加唐隆、先天政变的从龙功臣,数十年来恩荣无以复加。
就是有这两位的存在,李隆基才稳如泰山,真正做到了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反观外朝。
宰执重臣犹如走马灯,真个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个长久的。
李固笑道:“还想报仇吗?”
李守忠苦笑摇头。
“二郎何苦消遣我?”
李固双手狠狠搓了搓脸颊,整个人显得有些颓丧。
“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可以选择给张驴儿讨个说法的。”
“二郎你已经做得够好了!难道你还要去兴庆宫理论不成?”
李守忠眉头紧皱,努力思考李固话中的深意。
“终归是我害死了他,却只能在这里当个胆小鬼。”
“二郎.....”
他有些不理解。
世间的道理不就是这样吗?
贵人横行无忌。
草民蝇营狗苟。
张驴儿这样的普通军士每日不知会死上多少。
二郎何故如此?
李固长叹道:“如果这次死的是你,我会替你报仇的,起码也要讨来一个说法。”
腾的一下。
李守忠双目尽赤。
但接下来却是斩钉截铁道:“那我在阴曹地府也不得安寝!还望二郎不要做如此蠢事。”
“诶~别那么当真嘛。”
李固笑道:“每次都这么激动。”
他非常厌恶无辜之人因他而死,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南下的计划要加快了。
在长安这大沼泽里待得越久,陷得越深。
二人车驾回返固安公主府时。
辛大娘子在屋内狠狠啐了一口,不停嘟囔:没出息。
刚还夸过了小的。
结果这么早就回来!
这让她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公主将脸庞泪痕拭干,幽幽叹道: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李固本想早些休息,可刚收拾停当,大兄李延宠就来了。
“兄长明日就要走?不是还要过几天吗?”
如今北地的物资还未调运完毕。
幽州分店的筹备也才完成一半,船厂与码头更是没影的事情。
现在走确实有些仓促了。
“今日圣人遣内侍问话了,意思就是让我赶紧出发,听说奚族那边变化很快,需要去收拾残局。”
下月初五就是千秋节,现在全长安都在积极筹备,要为圣人好好过个生辰。
要是他再迁延两天,怎么说也要过了此盛会再走。
可那时回到幽州就是冬天了,漫天的白毛风雪,还能做什么事?
李延宠本来觉得没什么,可临到别离,心中还是有一丝怅然。
“母亲就交给你了,别让她老人家生气。”
“大兄放心,我每日晨昏定省,有空就多陪母亲。”
李延宠摇头笑道:“你知道母亲现在最着急的是什么。”
李固脸色赧然。
“在努力了。”
“可惜大兄不能亲眼见你娶新妇过门。”
他将身上佩刀摘下递了过去。
“这把‘瓷戮’乃名匠打造,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就当贺礼了。”
整个刀身纹理如秘色瓷层层开片,如麒如麟,望之不似人间之物。
李固推辞不要,可拗不过李延宠,只得接下。
“此刀,我倒是不希望有机会用到。”
“阿弟何出此言?”
“我不想当大唐的阿史那社尔。”
李延宠闻言失笑:“我更不会是奚族的颉利可汗!”
“大兄一定要小心张守珪,万不得已时,可秘密向王悔王公问计。”
可李固的话显然没被其放在心上。
“张使君如今可是我的上官,正要在其麾下大破契丹,二郎你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在他眼中,我等与契丹无异,都是战功,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哪个更容易下手。”
话说到此处,李延宠神情才有些严肃起来。
“吾当小心。”
“我那两位义兄如今圣眷正隆,打仗手艺虽潮了些,但终归舍得拼命,大兄暂时也可倚为臂助,战场之上多少能有些照应。”
“晓得了~二郎如今怎得跟母亲一样絮叨?为兄刚才被耳提面命半晌,双腿都差点跪麻了。”
李固最后叉手拜道:“那最后便祝大兄此去诸事顺利,早日威震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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