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陨关，城楼议事厅。
气氛肃杀。赵将军指着巨大的冰晶沙盘，面色凝重：“斥候回报，敌军已完全集结，总数超过五千，其中黑塔法师及其操控的污染兽群占了大半，暗星阁精锐约八百。看其阵型，是要从东、西、南三面同时强攻，主攻方向很可能是我们刚刚修复的东侧薄弱点。”
沙盘上，代表敌军的黑色冰晶密密麻麻，如同涌动的潮水，将代表霜陨关的白色冰晶模型三面围住。
“伽罗那个老匹夫看来是气疯了，不顾代价也要一举拿下。”阿月冷哼一声，“不过他们被萧公子的‘香料’折腾得不轻，士气未必高昂。”
“不可轻敌，”雷锤难得严肃，“那些黑袍鬼花样多，谁知道还有什么阴招。”
萧凡坐在椅子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欧阳小敏坐在他身侧，不时递过一杯热茶。焰灵姬则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缕幽紫色的火焰，似乎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期待。
“慕容姑娘情况如何？”赵将军关切问道。
“寒气已除，但身体极度虚弱，正在静养恢复。”萧凡答道，“芊芊和江淼守着她。短时内...恐怕无法参战。”他心中有些无奈，慕容雪刚刚经历涅盘，正是最需要休养巩固的时候。
“无妨，”赵将军挺直腰板，“慕容大小姐能痊愈，已是天大的喜讯！守城之事，就交给我们！萧公子，你们几位是最大的变数，尤其是萧公子你...还能战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凡身上。
萧凡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真元只恢复了三四成，神识也有些疲惫，但一股新生的、温润而充满生机的力量，正从丹田深处缓缓滋生、流转——那是引导冰凰涅盘时，意外获得的一丝极精纯的冰凰本源之力！虽然微弱，却与他自身的冰凰之力水乳交融，让他对寒冰的掌控似乎有了一丝全新的理解。
而且...经历了这次极限消耗和与玄冥寒气的“间接对抗”，他感觉自己那独特的“喷嚏”能力，好像也产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变化...
“没问题。”萧凡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虽然状态未复，但守城足矣。赵将军，可否将我们几人作为机动力量，专门应对敌军的特殊单位和突发状况？”
“正合我意！”赵将军一拍桌子，“萧公子你们战力高强，手段...咳咳，灵活，正适合查漏补缺！”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急匆匆进来：“报！敌军已开始推进！前锋距离关墙不足十里！”
“这么快？”众人心中一凛。
“走！上城墙！”赵将军抓起佩剑，率先大步走出议事厅。
众人紧随其后。
霜陨关城墙上，寒风凛冽，战旗猎猎。守军将士已各就各位，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堆放整齐，火油也已备好。经历过之前的血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背水一战的决绝。
萧凡等人登上东侧主城楼，这里视野开阔，正是预判的敌军主攻方向。
极目远眺，只见白茫茫的雪原上，黑压压的敌军如同移动的乌云，正缓缓逼近。最前方是密密麻麻、双眼赤红的污染冰原兽，它们发出杂乱而狂躁的咆哮，震得空气都在颤抖。兽群之后，是队列相对整齐的暗星阁杀手方阵，黑衣如墨，杀气森然。而在大军后方的高坡上，数十名黑塔法师簇拥着一名身穿崭新暗月法袍、脸色阴沉到极点的紫纹法师——正是伽罗！
即便隔着这么远，萧凡仿佛都能感觉到伽罗那充满怨毒和杀意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霜陨关。
“准备迎敌！”赵将军的怒吼响彻城墙。
咚！咚！咚！
敌军阵中，响起了沉闷的战鼓声。随着鼓点，庞大的军阵开始加速！污染兽群发出震天咆哮，率先发起冲锋！如同一道黑色的巨浪，狠狠拍向霜陨关！
“放箭！！”
城墙上，箭如飞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落入冲锋的兽群之中！不少冰原兽哀嚎着倒下，但更多的踏着同伴的尸体，红着眼睛继续前冲！它们皮糙肉厚，普通箭矢难以造成致命伤。
“滚木！礌石！”
巨大的圆木和沉重的冰块被推下城墙，在陡峭的关墙斜坡上翻滚、弹跳，如同死神之锤，将攀爬和靠近的冰原兽砸得骨断筋折，血肉模糊。
“火油！”
炽热的火油被倾泻而下，随即火箭射落，轰的一声，关墙下方化作一片火海！火焰对污染兽群有着额外的克制效果，大量冰原兽在火焰中痛苦翻滚、化为焦炭。
然而，敌军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很快就有身手敏捷的暗星阁杀手，借着兽群的掩护和混乱，如同鬼魅般贴近墙根，利用飞爪、冰镐等工具，开始向上攀爬！
“守住垛口！别让他们上来！”守军将领怒吼着，与爬上来的暗星阁杀手展开白刃战。城墙上顿时刀光剑影，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雷锤！老凿子！你们去支援左侧！阿月，右侧交给你！”萧凡迅速指挥，“焰姐姐，用你的火焰，重点焚烧攀爬最密集的区域！小敏，你居中策应，用剑气狙杀敌方头目和法师！”
“明白！”众人应声而动，立刻投入到激烈的防守战中。
雷锤和老凿子如同两尊战神，冲入左侧战团。雷锤双拳挥舞，拳风刚猛无俦，直接将一名刚冒头的暗星阁杀手连人带兵器砸下城墙；老凿子冰镐刁钻狠辣，专攻下盘，将试图攀爬的敌人凿落。阿月身法灵动如烟，弯刀化作道道月弧，所过之处，黑衣杀手纷纷毙命。焰灵姬则立于城墙突出部，双手张开，幽紫色的南明离火如同两条火龙，沿着城墙表面席卷而下，所过之处，无论是冰原兽还是暗星阁杀手，皆被焚为灰烬！
欧阳小敏并未直接参与近战，她站在相对安全的位置，青钢长剑悬于身前，剑心通明体全力运转（虽然受损，但基础感知和远程攻击能力尚在），目光如电，扫视战场。每当发现有暗星阁的小头目即将突破防线，或者有黑塔法师在后方偷偷准备施法时，她便并指如剑，凌空一点！
嗤！
一道凝练如丝的剑气破空而去，精准无比地洞穿目标的要害！虽然威力不及全盛时期，但这份精准和时机的把握，依旧给敌军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和恐慌。
萧凡自己则坐镇中央，目光紧紧锁定着后方高坡上的伽罗。他知道，真正的威胁，来自那个老法师。
果然，眼见常规进攻受阻，伤亡惨重，伽罗再也按捺不住。
“一群废物！”他怒喝一声，高举手中那柄镶嵌着惨白骷髅头的法杖，开始吟唱冗长而晦涩的咒语。周围的黑暗能量疯狂汇聚，天空仿佛都暗了下来，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弥漫开来。
“他在准备大型黑魔法！”欧阳小敏急声道。
“不能让他完成！”萧凡眼神一厉。他现在的状态，无法远距离突袭打断。但他有别的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起体内那股新生的冰凰本源之力，混合着所剩不多的真元，全部汇聚于鼻腔和胸腔——目标，锁定高坡上的伽罗！
这距离，远超他平时喷嚏的有效射程。但不知为何，他感觉这次...能行！
“阿——嚏！！！！！！”
一声前所未有的、洪亮到仿佛龙吟虎啸般的喷嚏，猛地从萧凡口中打出！
这一次喷出的，不再是简单的气浪或冰晶，而是一道肉眼可见的、螺旋状的淡金色气柱！气柱核心是精纯的冰凰本源气息，外围缠绕着萧凡独特的“破妄”能量波纹，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已横跨数里距离，射到了伽罗面前！
伽罗的咒语正进行到关键时刻，突然感到一股极度不祥、又带着某种神圣威严的气息破空袭来！他骇然抬头，只见一道淡金色的螺旋气柱已到眼前！
“什么鬼东西？！”伽罗仓促间中断吟唱，法杖一挥，一面厚重的黑暗冰盾瞬间凝聚在身前！
轰咔——！！！
螺旋喷嚏气柱狠狠撞在黑暗冰盾上！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只见那坚固的黑暗冰盾，在被气柱击中的位置，迅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中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更诡异的是，气柱中蕴含的那股“破妄”波纹，似乎能直接瓦解黑魔法的结构！
仅仅僵持了一息，黑暗冰盾便轰然碎裂！残余的喷嚏气柱虽然威力大减，但依旧结结实实地糊了伽罗一脸！
“噗——！”伽罗被喷得一个趔趄，踉跄后退好几步，崭新的暗月法袍上沾满了可疑的、带着淡金色光点的冰晶沫子，脸上更是被那股冲击力震得气血翻腾，头晕眼花！更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黑暗能量，被这一喷嚏打断并扰乱了大半！
“大、大人！”旁边的黑塔法师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搀扶。
伽罗稳住身形，抹了一把脸，看着手上那带着奇异能量的冰晶沫子，感受着体内紊乱的法力，再抬头看向霜陨关城楼上那个模糊的身影，一股难以形容的屈辱和暴怒直冲头顶！
“又是你！又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伽罗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我要你死！我要你碎尸万段！！！”
他一把推开搀扶他的法师，彻底疯狂了，不再追求什么大型法术，而是直接将法杖指向霜陨关城楼，咆哮道：“所有法师！集中力量！给我轰击那个城楼！把他给我轰成渣！！”
数十名黑塔法师不敢怠慢，立刻齐齐举起法杖，黑暗能量再次汇聚，这一次是数十道小型的、但速度极快的黑暗能量箭、腐蚀球、冰爆术，如同暴雨般向着萧凡所在的城楼覆盖而去！
“萧凡小心！”欧阳小敏惊呼。
萧凡也没想到伽罗反应这么激烈，看着那铺天盖地袭来的黑魔法攻击，头皮一阵发麻。他状态未复，硬接肯定不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清冷而略显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突然响彻城楼：
“冰凰翎舞·千山雪！”
随着声音，一道绚烂的冰蓝色光芒，从关内某处冲天而起！光芒中，隐约可见一只优雅而威严的冰凰虚影展翅！
紧接着，城楼前方的空中，气温骤降！无数晶莹剔透、边缘锋利如刀的冰晶翎羽凭空生成，密密麻麻，如同暴风雪般逆卷而上，迎向那些袭来的黑魔法攻击！
嗤嗤嗤嗤——！
冰晶翎羽与黑暗能量碰撞，发出一连串密集的爆响。黑暗能量被极寒的冰晶迅速冻结、抵消、击碎！虽然仍有少量漏网之鱼落在城墙上，造成了一些破坏，但绝大部分攻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冰雪风暴完美拦截！
众人愕然回头。
只见通往城楼的阶梯上，慕容雪在苏芊芊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上来。她依旧脸色苍白，气息虚弱，身上只披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斗篷，但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周身隐隐有冰蓝色的光晕流转，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凛冽的冰凰威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开来。
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晶莹、宛如冰晶雕琢而成的长枪——正是她的本命神兵，之前掷出杀敌的那柄，此刻似乎也焕然一新，枪尖吞吐着淡淡的寒芒。
“慕容姑娘！”
“雪姐姐！你怎么上来了？”众人又惊又喜。
慕容雪对众人微微颔首，目光最终落在萧凡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羞窘，但更多的是一种全新的、仿佛涅盘重生后的坚定与决然。
“我的关隘，自然由我来守。”她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可动摇的力量。
她轻轻挣脱苏芊芊的搀扶，独自走到城墙边，冰晶长枪遥指远方高坡上气急败坏的伽罗，清冷的声音如同冰雪击玉，传遍战场：
“犯我北境者，虽远必诛！”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传入每个守军将士的耳中。
短暂的寂静后，城墙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大小姐痊愈了！”
“冰凰再现！北境不灭！”
“杀！杀光这些杂碎！”
守军士气瞬间爆棚！原本有些疲态的将士们，如同打了鸡血，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将攀爬上来的敌人狠狠压了下去！
而远处高坡上，伽罗看到不仅目标没死，连原本“垂死”的慕容雪都活蹦乱跳地出现了，甚至还散发出更甚从前的威压，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不可能！玄冥寒气怎么可能被化解？！这不可能！！”他状若癫狂。
但事实摆在眼前。慕容雪不仅伤势痊愈，似乎实力还有所精进！而那个打喷嚏的小子，那诡异的远程攻击也让人忌惮无比。
伽罗脸色变幻不定，看着士气如虹的霜陨关守军，再看看己方被那场“气味袭击”和连续强攻折腾得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部队，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也许...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了？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包括尊严），若不拿下霜陨关，回去也无法向主上交差。
“传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攻！谁先登上城墙，赏万金！封城主！”伽罗歇斯底里地吼道，试图用重赏激发士气。
重赏之下，敌军攻势再起，甚至更加疯狂。
但此刻，霜陨关上，多了慕容雪这个定海神针，以及萧凡那防不胜防的“远程喷嚏支援”，战局已然不同。
慕容雪虽虚弱，但冰凰血脉初步涅盘后，对寒冰之力的掌控达到了新的境界。她甚至不需要过多移动，只是站在城楼，手中冰晶长枪轻点，便有无尽的寒冰之气汇聚成各种形态——冰锥、冰墙、冰风暴，精准地打击着敌军的要害和密集处，极大地缓解了守军压力。
萧凡则一边调息恢复，一边充当“人形狙击炮”，专找黑塔法师和暗星阁头目的麻烦。他的喷嚏经过冰凰本源之力的加持和之前疗伤的“锤炼”，射程、威力、精准度都显着提升，而且似乎对黑暗能量有着额外的破坏效果，往往一喷一个准，打得敌方施法者和指挥者苦不堪言，阵型屡屡出现混乱。
有了这两人的加入，霜陨关的防线，终于从摇摇欲坠，变得固若金汤。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
敌军尸体在关墙下堆积如山，血流染红了雪地。暗星阁和黑塔法师的损失尤其惨重。反观霜陨关守军，虽然也有伤亡，但士气高昂，防线稳如磐石。
眼看天色将暗，士兵疲惫不堪，伽罗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攻不下了。
“鸣金...收兵！”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上满是屈辱和不甘。
铛铛铛——！
清脆的金锣声响起，早已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敌军如蒙大赦，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重的血腥。
霜陨关，再一次守住了！
城墙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将士们相拥庆祝，许多人都流下了激动和疲惫的泪水。
萧凡长舒一口气，感觉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他看向不远处的慕容雪，发现她也正望过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想起了不久之前那尴尬又亲密的疗伤过程，眼神同时闪烁了一下，迅速移开。
苏芊芊凑到慕容雪身边，挤眉弄眼：“雪姐姐，你刚才那句‘犯我北境者虽远必诛’好帅啊！还有，你和萧大哥配合好默契哦！”
慕容雪脸颊微红，轻咳一声：“别胡说。”
江淼则已经开始指挥人打扫战场，嘴里念叨着：“战利品清点...敌方装备回收...抚恤金计算...这一仗虽然消耗大，但若能缴获几件完好的黑魔法器物，说不定还能小赚...”
雷锤、老凿子、阿月等人也都露出了笑容，这一战，打得痛快！
欧阳小敏走到萧凡身边，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擦擦汗吧。你消耗太大了。”
“谢谢。”萧凡接过，看着欧阳小敏清丽的侧颜，心中温暖。他忽然想起一事，压低声音问道：“小敏，你的剑心...可有好转？”
欧阳小敏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还是老样子。不过，看到大家能守护住这里，我很高兴。”
萧凡握了握拳，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修复剑心通明体的方法。
夜色，逐渐笼罩了浴血后的霜陨关。但关内，希望之光，已然亮起。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还远未结束。伽罗和暗星阁，绝不会善罢甘休。
真正的考验，或许还在后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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