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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已是傍晚。
沈清欢先去墨渊居查看了萧绝的情况。孙太医正在为他施针，见她回来，连忙禀报：“王妃，按您的吩咐，今日用了新配的药浴，王爷脉象似乎……更平稳了些。”
沈清欢上前诊脉，确实，那丝微弱的生机比之前又强韧了一分，如同风中残烛被罩上了灯罩，虽依旧微弱，却不再轻易摇曳。碧落黄泉的毒性似乎被暂时抑制住了。
“很好，继续。”沈清欢点点头。萧绝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好转，这让她对寻找那三味主药更加迫切。
夜深人静，墨渊居偏殿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灯。
沈清欢换上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劲装，将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根普通的木簪固定。她对着铜镜，用特制的药汁略微改变了肤色和眉形，又在眼角点上一颗小痣，整个人顿时变得普通起来，混入人群绝不会被认出。
“娘娘，您真要一个人去吗？太危险了！”夏竹忧心忡忡地帮她系好披风的带子。赵嬷嬷也被惊动了，守在门外，满脸不赞同。
“人多反而眼杂。”沈清欢检查着随身物品——银针、几种应急的毒药和解药、以及从永宁侯府和贤妃那里得来的、便于携带的银票和碎银子。“鬼市子时开市，卯时即散，我会在天亮前回来。”
她拍了拍夏竹的手，“守好这里，任何人问起，都说我歇下了。”
“是，娘娘千万小心！”夏竹和赵嬷嬷只能提心吊胆地应下。
沈清欢如同暗夜中的幽灵，避开巡夜的护卫，从王府一处废弃角门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根据百草轩老者的提示，鬼市位于城南废弃的码头区。
子时的城南，与白日里的繁华判若两地。残破的房屋影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腥气和隐约的霉味。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在黑暗中如同鬼火般飘忽。
跟着零星几个同样行色匆匆、遮掩容貌的人流，沈清欢来到一片开阔的河滩地。这里竟意外地“热闹”起来。
没有明亮的灯火，只有摊主自带的气死风灯或幽绿的萤石，映照着一张张或麻木、或精明、或凶悍的脸。没有人高声叫卖，交易都在低声细语和手势中进行。地上铺着粗布，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生锈的兵器、残缺的古董、不知名的兽骨、颜色诡异的矿石，当然，最多的还是各式各样的药材。
这里便是鬼市，京城阴影下的交易场所，真假混杂，机遇与危险并存。
沈清欢拉低了兜帽，融入人群，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她需要的那三味主药太过稀有，并未指望能轻易找到，但一些辅助的、药性猛烈的药材，这里或许能有收获。
果然，她很快发现了几株品相极佳的“断肠草”和“曼陀罗花”，这些都是炼制某些特殊毒药或麻醉剂的必需品。她不动声色地上前，用不高的价格买下。
继续往里走，药材的品类越发稀奇，甚至出现了一些沾染着泥土、仿佛刚出土不久的根茎。沈清欢心念微动，放慢脚步，仔细感知着空气中飘散的药味。
突然，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瘦小男子。他的摊位上东西很少，只有几块不起眼的石头和几个木盒。但沈清欢的目光，却牢牢锁定了其中一个半开的木盒。
那里面是一块暗红色、状如珊瑚、却散发着极其微弱温热气息的东西。
百年血灵芝？！虽然年份可能不足百年，但至少也有五六十年火候！而且品质极佳！
沈清欢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蹲下身，故作随意地拿起旁边一块黑乎乎的石头看了看，问道：“这个怎么卖？”
斗笠男子声音沙哑：“一百两。”
沈清欢放下石头，又指向那个木盒：“这个呢？”
男子抬了抬眼皮，打量了她一下：“不卖。”
沈清欢心中一沉：“为何？”
“只换。”男子言简意赅，“用‘冰魄寒玉’或者‘赤炎精金’换。”
这两样都是锻造神兵利器的极品材料，她哪里会有？
沈清欢皱眉，正思索着如何周旋，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抓向了那木盒！
“这东西，本公子要了！”
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沈清欢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锦袍、面色倨傲的年轻公子哥，带着几个气息彪悍的随从，围住了摊位。他看都没看沈清欢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块血灵芝。
斗笠男子冷冷道：“不卖，只换。”
“换？”公子哥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鸡蛋大小、泛着幽蓝寒光的矿石，“你看这个够不够？”
正是冰魄寒玉！
斗笠男子目光一凝，显然动了心。
沈清欢暗道不好，这块血灵芝她志在必得！她立刻开口道：“且慢！这位摊主，我虽无冰魄寒玉，但我可以帮你解毒。”
此言一出，那公子哥和斗笠男子都愣住了。
公子哥这才正眼看向沈清欢，见她衣着普通，面容平凡，不由得讥讽道：“哪里来的丑八怪，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解毒？你能解什么毒？”
斗笠男子身体却微不可查地一震，斗笠下的目光锐利地射向沈清欢：“你如何知道我中毒？”
沈清欢平静道：“你呼吸间隔略长，气息在檀中穴处有微弱阻滞，指尖泛青，身上带着一股极淡的‘蚀心草’混合‘腐骨花’的味道。若我所料不差，你中的是‘跗骨之蛆’，每逢阴雨天便痛彻心扉，如同万蚁噬心，对否？”
斗笠男子猛地站起身，斗笠都晃了晃，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真能解？”
那公子哥见状，脸色阴沉下来：“喂！小子，这血灵芝本公子看上了！识相的就滚开！”他身后的随从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沈清欢却看也不看他，只对斗笠男子道：“我能解。以此换你的血灵芝，如何？”
“好！我换！”斗笠男子毫不犹豫。那蚀骨钻心的痛苦，他早已受够！
“你敢！”公子哥大怒，“给我抢过来！”
几个随从狞笑着上前，就要动手。
沈清欢眸光一寒，藏在袖中的手微动，几点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悄无声息地弹出。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随从突然感觉手脚一阵麻痹，“噗通”两声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正是用碧蚕藤加强版的麻痹毒素！
“妖法？！”剩下的随从吓了一跳，不敢再上前。
那公子哥也脸色一变，惊疑不定地看着沈清欢。
沈清欢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想像他们一样，就带着人，滚。”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让那公子哥心底一寒。他看了看倒地不起的随从，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沈清欢和那个明显不简单的摊主，咬了咬牙，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带着人灰溜溜地拖起同伴跑了。
沈清欢这才转向斗笠男子：“手伸出来。”
她以银针封住其几处穴道，又当场写下一个方子：“按此方连服七日，毒素可清。期间忌酒忌辛辣。”
斗笠男子接过方子，感受着体内那折磨他多年的阴寒痛楚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激动地将装有血灵芝的木盒塞给沈清欢：“多谢！多谢高人！”
沈清欢收起木盒，心中一定。总算不虚此行！
然而，她刚离开摊位没走多远，就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锁定了自己。
是刚才那个公子哥？还是……鬼市里见财起意的其他人？
沈清欢握紧了袖中的毒药，加快了脚步，转入一条更加昏暗僻静的小巷。
身后，脚步声如影随形。
危险，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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