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无风自动，波澜不惊，却仿佛整片水域都在随着那苏醒的意志而缓缓呼吸。一股浩瀚、古老、混合着水之柔韧与星辰之深邃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漫过平台，笼罩了小马和苏晴。这威压并不带攻击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一位沉睡万古的君王，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马和苏晴同时感到神魂一紧，仿佛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所注视。苏晴下意识地握紧了玄阴号角，小马则缓缓站起身，青金星元在体内奔腾流转，眼神凝重地望向湖心那座金字塔形建筑的方向。
定星珠依旧悬浮在那星辰水波标记之上，星辉流淌，与那苏醒的意志隐隐呼应。
“不必紧张，星宫的继承者，玄阴的持令人。”
一个温和、苍老、仿佛由无数水流声与星辰低语汇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在他们心间响起，抚平了他们的戒备与躁动。
“吾乃‘归墟守望者’，亦是‘三潮之契’的见证与守护之灵。”
随着这声音，平台前方的漆黑湖面上，湖水无声无息地向上汇聚，凝聚成一个高达数丈、完全由水流构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这水形轮廓没有五官，但其“面部”的位置，两点如同星辰般的光芒缓缓亮起，注视着他们。
“守望者？三潮之契？”小马沉声问道，他能感觉到这水灵身上那磅礴而纯粹的力量，远超他之前见过的任何存在，甚至比摇光星君那缕残念更加深不可测，但其状态似乎有些特殊，并非完整的实体。
“漫长的岁月……终于等来了契约的回应者。”水灵守望者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你们所见，乃是上古‘归墟宗’的圣地，‘沉星渊’。亦是当年星宫、玄阴卫、阳殿三方，与我归墟宗共立‘三潮之契’，封印‘九幽归墟’入口的最终之地。”
归墟宗！三潮之契！九幽归墟入口！
一个个震撼的名字，揭开了上古秘辛的一角！
“星宫主外，巡天布阵，梳理周天星辰，压制魔煞气焰；玄阴卫镇内，执掌地阴泉眼，固化封印根基；阳殿守衡，疏导地脉阳火，调和阴阳消长。”守望者缓缓述说，声音如同历史的回响，“而我归墟宗，司掌万水归墟之力，位于封印之‘眼’，承‘三潮’之责——潮起为引，潮落为镇，潮平为衡，维系着整个封印体系的最终平衡。”
它的“目光”落在小马身上，尤其是他胸口心印碎片的位置：“星宫的传承者，你身上的星辰本源，虽仍稚嫩，却已得混沌真意，更融入了青木生机，实属难得。摇光那孩子……她还好吗？”
孩子？小马心中一震，摇光星君在此灵口中，竟被称为“孩子”？这守望者究竟存在了多久？
“摇光前辈……她已化作剑意传承，指引后人。”小马如实相告。
水流构成的轮廓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以身化剑，斩断因果，是她会选择的路。也罢，也罢……”
它的“目光”又转向苏晴，尤其是在她手中的玄阴号角上停留：“玄阴的持令人，身负太阴玄姹之体……命运之弦，果然早已拨动。你的体质，并非诅咒，而是钥匙，是维系‘潮平’之态的关键之一。这也是为何，‘归一盟’那些窃取九幽之力的蠹虫，会对你不死不休。”
苏晴恍然，原来自己的体质，竟与这上古封印息息相关。
“守望者前辈，那‘归一盟’究竟是何来历？他们的目的，真的是要开启‘归一之门’，重塑天地吗？”小马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守望者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归一盟’的背后，是当年那场大战中，被封印的‘九幽魔主’残留的意志与部分叛徒的结合体。他们窃取、扭曲了部分三大传承的力量，妄图以血腥与毁灭的方式，强行打开‘九幽归墟’的封印，并非为了重塑天地，而是为了释放魔主，让整个宇宙重归魔主掌控下的‘混沌’与‘死寂’。那所谓的‘归一’，不过是彻底湮灭一切秩序与生机的骗局！”
“他们搜集星宫、玄阴、阳殿之力，并以太阴玄姹之体为引，便是为了模拟当年封印之力，行逆反之事，冲击‘三潮之契’的核心！”
真相如同惊雷，在两人脑海中炸响！原来所谓的“归一”，竟是如此可怕的阴谋！
“前辈，我们该如何阻止他们？”小马眼神锐利，既然知晓了真相，更不可能坐视不理。
“阻止？谈何容易。”守望者叹息，“万年岁月，封印本身已在衰弱，而归一盟的力量却在暗中滋长。他们如今势力遍布各界，更有魔主意志指引。单凭你们二人，无异于螳臂当车。”
它的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既然能来到此地，引动定星珠，唤醒吾之残灵，便是变数，是契机。”
水流轮廓抬起“手臂”，指向湖心的金字塔：“那里，是‘归墟祭坛’，亦是‘三潮之契’的核心所在。祭坛之中，留存着当年立约时，三方留下的部分本源力量以及……一次启动‘三潮轮回’的机会。”
“三潮轮回？”苏晴疑惑。
“潮起、潮落、潮平，是一个完整的循环。启动轮回，可暂时极大强化封印之力，净化被魔气侵蚀的区域，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干扰乃至重创那些依赖九幽之力的存在。”守望者解释道，“但启动轮回，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需要至少一脉传承的核心信物或力量引动（定星珠与星宫传承符合）。”
“第二，需要纯净的太阴玄姹之体作为平衡与引导（苏晴符合）。”
“第三……”守望者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需要献祭一份……足够分量的‘因果’。”
“因果？”小马皱眉。
“是的，因果。”守望者缓缓道，“越是纠缠深刻、关乎重大的因果，其‘重量’便越大。以此因果为燃料，方能推动轮回之盘。而这份因果，在仪式中，将被‘三潮’之力彻底洗去，斩断……换言之，献祭者将永远失去与这段因果相关的一切记忆、联系、乃至……命运轨迹的改变。”
斩断因果！而且是主动献祭！
小马和苏晴都愣住了。这代价，不可谓不沉重。记忆、联系、命运的轨迹……这些构成了一个人的过去与现在，斩断它们，人还是原来的人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吗？”小马沉声问道。
“在目前的情势下，这是能最快、最有效扭转部分局面的方法。”守望者道，“而且，献祭的因果并非随意选择。它必须与那‘归一盟’，与那魔主，与这场劫数，有着最直接的、最深刻的关联。如此，方能对它们造成最大的打击。”
最直接、最深刻的关联……小马瞬间想到了很多。与白公子的数次交锋？与那恐怖眼眸的隔空对视？摇光星君的传承与警示？还是……身为星宫传承者与这天地劫数本身固有的宿命？
“选择权在你们。”守望者的身影开始微微波动，似乎维持这种显化对它消耗巨大，“祭坛之门，为你们开启。是否踏上台阶，是否献祭因果，皆由你们自行决断。记住，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
话音渐落，那水流构成的轮廓缓缓消散，重新融入漆黑的湖水之中。湖心那座金字塔建筑的底部，一道原本隐匿的、由星光与水波交织而成的门户，悄然洞开，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平台之上，只剩下小马和苏晴，以及悬浮的定星珠。
沉默。
沉重的选择，摆在了他们面前。
启动三潮轮回，可能获得扭转战局的机会，但代价是献祭一段至关重要的“因果”，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失去”。
拒绝，则可能眼睁睁看着归一盟的阴谋得逞，万物归于死寂。
“你怎么想？”苏晴看向小马，轻声问道。她的眼神清澈，并无畏惧，只有信任与支持。
小马望着那敞开的祭坛之门，目光深邃如渊。他脑海中闪过一路走来的种种，闪过青木村的安宁，闪过万剑陵的肃杀，更闪过白公子那冰冷戏谑的眼神和那星辰巢穴中漠然的眼眸。
他的拳头缓缓握紧，青金星元在指缝间流淌。
有些路，明知艰难，却必须去走。
有些代价，明知沉重，却必须付出。
为了守护，也为了……斩断那既定的宿命！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们，进去。”
他拉起苏晴的手，握紧定星珠，迈着沉稳而决绝的步伐，走向那星光水波荡漾的门户，走向那未知的考验与抉择。
（第一百二十章 完）
喜欢小马拳行记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小马拳行记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