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三千里。
对于常人而言,这是一段需要数月跋涉、跨越千山万水的漫长旅程。但对于初步掌握了星辰之力、肉身历经多次淬炼的小马,以及身负不俗轻功与玄阴号角的苏晴,这段路程虽不轻松,却也并非遥不可及。
他们避开官道城镇,专走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之处。一方面是为了隐匿行踪,躲避可能存在的拜血教与夜枭眼线,另一方面,小马也需要时间熟悉体内新生的力量。
《北斗蕴灵篇》已成为他日常修炼的根基,无时无刻不在滋养经脉,稳固着因赤阳神纹而略显躁动的阳气。那金红色的纹路并未覆盖全身,大多隐于主要经脉与胸腹之间,平日里不显,唯有在他催动星力或情绪激荡时,才会若隐若现,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他尝试着引导神纹的力量,发现确实能轻微引动周围环境中的阳属性能量,尤其是在烈日当空之时,修炼效率倍增。但他谨记大长老的告诫,不敢深入探索,更不敢轻易动用,只是将其作为一种潜在的底牌与加速修炼的辅助。
更多的精力,他放在了融合星力与那丝寂灭真意上。与白公子和毒蛟的战斗让他明白,纯粹的力量固然重要,但意境与技巧的升华,往往能决定生死。他反复揣摩那“守寂”的虚无与“星陨”的爆烈,试图找到一种属于自己的、更加圆融统一的拳意。心印碎片在这种探索中,似乎也变得愈发活跃,偶尔会流淌出一些关于星辰运转、生灭循环的模糊道韵。
苏晴也未曾闲着。她一边调理着自己旧伤初愈的身体,一边研习那玄阴号角中蕴含的些许古老信息碎片。这号角不仅是信物,似乎本身也承载着一部分玄阴卫的传承秘法,尤其是关于音律御气、安抚心神方面的技巧,与她原本的医道修为颇有互补之处。
一路风餐露宿,遭遇过凶猛的异兽,也绕过几处明显透着邪气的沼泽与密林。有惊无险,两月之后,风尘仆仆的二人,终于按照星陨令上那微弱感应的指引,抵达了一片地域。
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迷魂涧诡奇地貌的他们也为之震撼。
那并非一片传统意义上碧波荡漾的湖泊,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陷于赤褐色大地之中的盆地。盆地边缘陡峭,如同被天外巨物硬生生砸出。盆地内部,并非清澈的湖水,而是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液态星辰般的幽蓝色雾气!雾气缓缓流淌、旋转,深不见底,偶尔有巨大的、如同鱼类却又布满骨刺的阴影在雾中一闪而过,发出低沉悠远的异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能量场。既有星辰般的浩瀚与寂寥,又掺杂着某种腐朽与衰亡的气息。这里灵气异常稀薄,反而充斥着一种狂暴的、难以被直接吸收的星辰辐射残余。
这里,便是禁忌之地——坠星湖。
“好诡异的所在。”苏晴蹙眉,她能感觉到自身的真气在这里运转都受到了一丝压制,那幽蓝雾气更是让她本能地感到危险,“星陨令的感应指向湖心,但我们如何过去?”
小马手握星陨令,令牌在此地微微发热,那丝同源波动清晰了不少,确是指向雾气深处。他极目远眺,试图看穿那幽蓝的雾霭,但目光所及,唯有翻滚的星雾与深邃的黑暗。
“总会有办法。”小马沉声道,目光扫视着湖盆的边缘,寻找可能的路径或线索。
湖盆边缘并非光滑的岩壁,而是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仿佛被高温熔炼后又凝固的岩石,以及大量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大小不一的碎块。有些碎块甚至还能看出类似兵器或铠甲部件的轮廓,只是早已残破不堪,被岁月侵蚀得失去了灵性。
这里,仿佛是一片古老的战场废墟。
两人沿着湖盆边缘小心探索。走出约数里,前方出现了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可以向下通往雾气的边缘。斜坡上,散落着更多巨大的、如同骨架般的奇异金属残骸,有些甚至高达数丈,也不知是何种造物所留。
就在他们准备顺着斜坡向下探查时,小马脚步猛地一顿,眼神锐利地望向左侧一片嶙峋的怪石阴影处。
“有人。”
苏晴立刻警觉,手握上了剑柄。
阴影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带着些许讶异的“咦?”声。随即,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白如雪的长裙,裙摆却沾染了些许此地的尘土,显得有些风尘仆仆。她的容貌极美,却是一种不带丝毫烟火气的、清冷如冰晶雪山的美。眉眼如画,琼鼻樱唇,但一双眸子却如同万年寒潭,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腰间悬着一柄连鞘长剑,剑鞘古朴,看不出材质。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荒凉死寂的环境融为一体,若非小马感知敏锐,几乎难以发现她的存在。
最让小马和苏晴心中凛然的是,他们完全感觉不到这女子身上的气息!若非肉眼看见,他们甚至会以为那里空无一物。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但这绝无可能出现在此地),要么……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已到了返璞归真、气息完全内敛的境界!
白衣女子的目光先是落在小马身上,那冰封般的眸子在他胸口位置(赤阳神纹隐匿处)微微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随即又看向他手中的星陨令,眼中了然之色一闪而逝。
最后,她的目光转向苏晴,尤其是在她背后的玄阴号角上停顿了一下,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
“星陨令,玄阴号角……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能同时看到这两件东西的传承者出现。”
她话语平淡,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与……一种仿佛俯瞰岁月长河的淡漠。
小马心中警兆大作,此女来历神秘,实力深不可测,而且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身上最关键的两件信物!是敌是友?
“前辈是?”小马抱拳,语气不卑不亢。
白衣女子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来此,是为寻星宫遗迹?”
小马沉吟片刻,决定坦诚部分:“受玄阴卫大长老指引,前来探寻机缘,提升实力,以应对强敌。”
“玄阴卫……还在守着那个烂摊子么。”白衣女子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至于强敌……是修了《九幽噬魂典》的那个小家伙,还是他背后那个不敢见光的老怪物?”
小马和苏晴心中剧震!
她不仅知道玄阴卫,更一口道出了白公子所修功法的名称!甚至……似乎还知道白公子背后另有其人!
“前辈究竟是谁?”苏晴忍不住问道,手紧紧按着剑柄。
白衣女子终于将目光完全落在苏晴身上,那冰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像是……一丝追忆?
“我是谁,并不重要。”她移开目光,重新看向那幽蓝的坠星湖,“重要的是,你们想要进入星骸古墟,凭现在的实力,只是送死。”
星骸古墟?指的是这坠星湖深处吗?
“请前辈指点。”小马沉声道。他感觉得出,这女子虽然冷漠,但似乎并无直接恶意。
白衣女子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指向斜坡下方,靠近雾气边缘的一处地方。那里,矗立着三根相对完好的、布满奇异刻痕的金属巨柱,呈品字形排列,围着一片空地。
“那里是外围的一处考验之地,名为‘三星引灵阵’。”白衣女子淡淡道,“若能通过,可得一缕精纯星髓,稳固你的根基,或许能让你对体内那驳杂的阳火之力掌控更深一线。若不能……”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若不能,便没资格进入古墟,是么?”小马接口道。
白衣女子不置可否,身影却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融入了空气之中。
“机会只有一次。好自为之。”
话音袅袅消散,那抹白色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马和苏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然。
这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神秘莫测,言语间透露的信息更是惊人。但无论如何,那“三星引灵阵”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明确的切入点。
“去看看。”小马握紧拳头,当先向着那三根金属巨柱走去。
苏晴紧随其后,玄阴号角被她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坠星湖的秘密,星宫遗迹的线索,以及那白衣女子的身份,都如同眼前的幽蓝迷雾一般,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而第一步,便是这所谓的“三星引灵阵”。
(第一百零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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