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夜晚。
但今晚的县衙,戒备之森严,远超以往。
墙头加派了岗哨,巡逻的队伍交叉往复,几乎没有间隙。灯笼火把将衙内外照得如同白昼,连一只苍蝇飞过都清晰可见。
赵德汉是真的怕了。流言如火,青龙会的压力,还有那个神出鬼没、拳头如同阎王帖的小马,都让他寝食难安。他把自己关在最深处的卧房里,门外守着整整一队重金聘请来的护院武师,据说领头的,是来自嵩山少林寺的弃徒,一身硬功极为不凡。
然而,再严密的防守,也有漏洞。
小马没有选择从地面突破。他就像一只真正的夜枭,在县衙周围更高的建筑屋顶上移动,寻找着潜入的路径。
他的目标,不是正门,不是围墙,而是——下水道。
任何一个繁华的城镇,都有一套排放污水雨水的地下系统。县衙也不例外。这条路径,肮脏,狭窄,但往往被人忽视。
小马在一个偏僻的街角,找到了一个足够容纳一人进入的排水口。里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他没有丝毫犹豫,俯身钻了进去。
黑暗,粘稠,湿滑。
他凭借着过人的感知和记忆中对县衙布局的了解,在迷宫般的地下管道中艰难前行。污秽之物沾满了他的衣裤,但他毫不在意。他的心中,只有那个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他根据方向和距离判断,应该已经到了县衙内部的下方。他寻找着向上的出口。
终于,在一处稍微干燥些的地方,他摸到了一个生锈的铁栅栏。透过栅栏的缝隙,能看到上方微弱的光线,以及……听到隐约的人声。
是赵德汉卧房外的院子!
他双手抓住铁栅栏,肌肉贲起,内力微吐。
咔嚓!
锈蚀的铁栅栏被他无声地掰断了几根,弄出了一个可供通过的缺口。
他像一尾泥鳅,从地下钻了出来,迅速隐身在院子角落的一丛茂密的花木之后。
卧房就在眼前。灯火通明,窗户上映出几个人影。门外,八个穿着劲装、太阳穴高鼓的武师,按刀而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为首一人,是个光头大汉,身材魁梧,气息沉凝,果然是个高手。
强攻,会立刻惊动所有人。
小马静静地等待着。像一头潜伏在草丛中,等待猎物的豹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更深了。
巡逻的队伍过去了一拨又一拨。
门口的武师们,虽然依旧警惕,但长时间的紧绷,也让他们的精神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就在这时,卧房的门开了。
刘师爷端着一碗参汤,走了出来,对那光头武师头领低声道:“大师,老爷心神不宁,这是安神汤。您看……”
这是一个机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开门的刘师爷和那碗汤吸引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
小马动了!
他从花木丛中激射而出,不是扑向门口,而是如同壁虎游墙,贴着墙壁,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滑上了卧房的屋顶!
他的动作轻盈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下面的武师毫无察觉。
小马趴在屋顶上,屏住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几片瓦,弄出了一个很小的缝隙,向下望去。
赵德汉正穿着睡衣,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脸色憔悴,眼窝深陷。刘师爷将参汤放在桌上,低声劝慰着:“老爷,您多少喝点,保重身体要紧啊……”
“保重?怎么保重?!”赵德汉猛地停下,低吼道,“那小马一日不死,账本一日不毁,我……我就一日不得安宁!还有邱铁山那个混蛋,他会不会杀我灭口?!”
“老爷多虑了,青龙会还需要您这层官皮……”
“官皮?哼!要是事情败露,第一个弃车保帅的就是他们!”
小马听着下面的对话,眼神冰冷。他轻轻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不是账本,而是一枚小小的、三角形的镖。镖上,刻着一个模糊的狼头。这是他从血狼身上取下的。
是时候,给这位赵大人,再加点压力了。
他手指一弹。
那枚三角镖,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破空声,穿过瓦片的缝隙,精准地钉在了赵德汉面前的桌子上!镖尾兀自轻轻颤动!
“啊!!”
赵德汉和刘师爷同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吓得差点瘫倒在地。
“有刺客!!”
门外的武师头领听到动静,猛地撞开门冲了进来!其他武师也纷纷涌入,刀剑出鞘,将赵德汉护在中间。
“在上面!”光头武师头领反应极快,一眼就看到了屋顶的缝隙,以及那枚还在颤动的镖!他大吼一声,身形拔地而起,双掌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接拍向屋顶!
轰!
屋顶被他的掌力轰开一个大洞!瓦片木屑纷飞!
然而,洞开之处,空空如也。
只有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
小马早已不在原地。
在镖出手的瞬间,他就已经如同鬼魅般滑下屋顶,利用下面因惊慌而产生的混乱,再次融入了阴影之中,沿着来时的路径,悄无声息地退走。
他留下那枚镖,就是一个明确的警告,一个宣告:
你的乌龟壳,保不住你。
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
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他要让赵德汉在极度的恐惧中,自己露出破绽,甚至……狗急跳墙。
回到废弃土地庙时,老篾片已经在等他了。
“得手了?”老篾片问。
小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种下了一颗种子。”他说,“等着它发芽。”
(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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