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光带着清冽的凉意,透过县城锦绣阁后院绣楼的雕花窗棂,洒在林晚娘的绣架上。天蓝色的苏州云锦铺在绣绷上,一只仙鹤的翅膀已初见雏形,每一根羽毛都用渐变丝线绣得根根分明,泛着柔和的光泽。绣架旁,沈砚走镖前特意从山里采摘的松针和松果摆得整齐,晚娘时不时抬手捻起一根松针端详,确保绣出的纹路与实物分毫不差——张夫人定制的“松鹤延年”屏风,约定半个月内交付,如今已过去十天,只剩五天期限了。
“林姑娘,歇会儿吧,都绣一个时辰了。”前堂的伙计小顺端着一杯菊花茶走进来,轻声劝道,“刘掌柜特意吩咐,让我盯着你按时休息,说可不能让你累着。”
晚娘放下银针,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指尖划过绸缎上未完工的仙鹤:“多谢你,小顺。只是工期太紧,得抓紧些。”她端起菊花茶喝了一口,清冽的香气驱散了些许疲惫,“对了,前堂今日忙不忙?”
“不算太忙,就是有几位客人问起你的绣活进度呢。”小顺笑着说,“大家都听说锦绣阁来了位手艺精湛的林绣娘,都想看看你的作品。”
晚娘笑了笑,重新拿起银针。正当她专注地绣着仙鹤的眼睛时,绣楼的楼梯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林阳背着沉甸甸的书篓走了进来,一身青布长衫沾了些尘土,显然是从静心斋特意绕路过来的。
“姐姐,又在赶工呢?”林阳走进来,不由分说地按住晚娘的手腕,“都绣一个时辰了,再绣下去颈肩又该疼了,快歇会儿。”
晚娘无奈地停下手里的活计:“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要在静心斋和同窗们一起研习经义吗?”
“先生放了我们半个时辰假,我就过来看看你。”林阳搬过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从书篓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书稿,“你看,这是我近日写的策论《论农桑为本》,欧先生帮我批注了,说我立论扎实,紧扣民生,但引经据典时稍显生硬,让我多研读《资治通鉴》和《文献通考》,学习古人如何将经义融入实务。”他翻开书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红色批注,“乡试三年一开,先生说我得趁这期间把经义、策论、诗赋都打磨透彻,尤其是《孟子》‘仁政’思想和《礼记》‘礼治’理念,需烂熟于心,才能在万千考生中脱颖而出。”
晚娘看着弟弟眼底淡淡的青黑,心疼地说:“备考虽急,也不能熬夜太晚。我给你炖了冰糖银耳羹,放在食盒里,你带回去趁热喝。”
“好嘞!”林阳笑着点头,目光落在绣架上的屏风上,眼里满是赞叹,“姐姐,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仙鹤的羽毛绣得跟真的一样,连光泽都栩栩如生。”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对了,姐姐,我今日从静心斋回来,路过镖局,王大哥说沈砚姐夫他们一切顺利,估计后天就能回来了。”
晚娘心里一喜,手上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她低头看着屏风,“正好,我再加把劲,争取在他回来前把屏风绣完。。”
“可别太拼了。”林阳连忙叮嘱,“你去年为了赶绣品熬坏了身子,落下颈肩酸痛的毛病,姐夫要是知道你又不顾休息,肯定要生气的。”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再熬夜了。”晚娘笑着说,“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研习经义。”
送走林阳,晚娘喝了口菊花茶,重新拿起银针。阳光渐渐升高,绣楼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银针穿梭绸缎的“沙沙”声。她绣得格外专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直到脖颈传来一阵熟悉的酸胀感,她才停下动作,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窗边远眺片刻,让眼睛也歇一歇。
这时,前堂传来刘掌柜的声音:“林姑娘,月娘小丫头来找你了!”
晚娘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月娘背着绣着小桃花的书包,蹦蹦跳跳地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梳着各式发髻的小姑娘,都是她在蕙心阁的同窗。
“姐姐!”月娘扑到晚娘身边,仰着小脸蛋说,“苏先生今日放我们早学,我就带同窗们来看看你绣花!”
“林姐姐好!”几个小姑娘齐声问好,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绣楼里的绣品。
“快进来坐。”晚娘笑着把她们迎进绣房,自己转身去端了点心和茶水,“你们随便看看,别拘束。”
“哇,林姐姐,你绣的仙鹤真好看!”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惊叹道,她是李掌柜家的千金李婉儿。
“这是要绣成屏风吗?”张屠户家的女儿张翠凑到绣架前,小声问道。
“是的,这是给一位夫人绣的寿礼。”晚娘笑着点头。
月娘得意地说:“我姐姐可是锦绣阁最好的绣娘!她绣的花,连蝴蝶都会飞来呢!”
“真的吗?”陈阿珠眼睛一亮,拉着晚娘的手说,“林姐姐,你能教我们绣花吗?苏先生说,女孩子要学点针线活,以后才会持家。”
其他几个小姑娘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林姐姐,你就教我们吧!”
晚娘看着她们期盼的眼神,不忍拒绝:“好啊,那我就教你们绣最简单的桃花吧。”她拿出几块素色的手帕和几盒丝线,分给几个小姑娘,“你们看,先穿针引线,然后在帕子上画好桃花的轮廓,再沿着轮廓绣……”
晚娘耐心地教着她们,几个小姑娘学得格外认真,虽然针法稚嫩,却都一丝不苟。绣楼里顿时热闹起来,充满了欢声笑语。
“姐姐,你看我绣的桃花好看吗?”月娘举着绣了一半的手帕,献宝似的问。
晚娘凑过去看了看,笑着说:“真好看!我们月娘真有天赋。”
就在这时,奶奶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了绣楼:“晚娘,我给你送午饭来了。”她看到屋里的几个小姑娘,笑着说,“哟,这么多小丫头啊,正好,我带了不少馒头和咸菜,大家一起吃。”
“谢谢奶奶!”几个小姑娘齐声道谢。
奶奶打开食盒,里面是几个白面馒头和一碟腌黄瓜。晚娘拿起一个馒头,递给月娘:“快吃吧,吃完再学。”
几个小姑娘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绣花的技巧。月娘兴奋地说:“姐姐,等我学会了绣花,我要给姐夫绣一个剑穗,等他回来送给她!”
“好啊,那姐姐教你绣剑穗上的梅花。”晚娘笑着说。
吃过午饭,几个小姑娘又跟着晚娘学了一会儿绣花,直到各自的家人来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送走她们,晚娘收拾好手帕和丝线,重新坐在绣架前。她不敢再像从前那样久坐,绣半个时辰就起身活动片刻,要么揉揉脖子,要么走到院子里透透气,心里记着林阳和奶奶的叮嘱。
阳光渐渐西斜,绣楼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晚娘点燃一盏油灯,继续绣着屏风。仙鹤的翅膀已经绣完,接下来要绣松针和祥云。她拿起沈砚采摘的松针,仔细观察着纹路,然后用深绿色的丝线,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夜幕降临,锦绣阁里的灯火渐渐熄灭,晚娘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收拾好针线,锁上绣楼的门往家走——她谨记着不能熬夜,再急也得留着精神明日再做。
回到青柳巷的小院,奶奶正在灶房里忙活,林阳则坐在屋檐下借着月光看书。“姐姐,你回来了!”林阳放下书,起身迎上去,“今日绣活进度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松针和祥云,明日再绣一天就能完工。”晚娘笑着说。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沈砚爽朗的声音:“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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