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到这天,林晚娘醒的很早,家离镇上挺远的,要早些出发。她小心翼翼地叠好奶奶连夜缝的蓝布包,将桃木小老虎挂件系在包带上,又仔细梳理了头发,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这是奶奶特意找出来浆洗过的,虽不华贵,却整洁利落。
“丫头,路上慢着点,到了那里好好听师傅的话。”奶奶拄着拐杖送她到门口,手里还塞给她一个温热的麦饼,“饿了就吃,别委屈自己。”
“姐,我送你到村口!”林阳拎起晚娘的布包,不由分说地跟了上来。月娘揉着惺忪的睡眼,也跑过来拉住晚娘的衣角:“姐,早点回来!”
晚娘一一应着,眼眶微热,转身跟着林阳往村口走。晨光穿过薄雾,洒在乡间的小路上,带着几分凉意,却让她心里的暖意愈发真切。
到了锦绣阁,王掌柜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了晚娘,笑着引她往二楼绣楼去:“李师傅已经在里面等你了,以后你就在绣楼安心做活,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或李师傅。”
推开绣楼的木门,一股淡淡的丝线香和浆糊味扑面而来。与她想象中不同,绣楼并非奢华模样,却处处透着雅致——靠窗摆着一排梨花木绣案,每个案上都整齐地放着绷子、丝线、绣针和绣稿,墙上还挂着几幅成品绣品,有“松鹤延年”“缠枝莲”,针脚细密,色彩雅致,看得晚娘暗自惊叹。
绣女们大多已经上工,此起彼伏的丝线摩擦声轻柔悦耳,偶尔有低声的问询,却无半句闲谈,气氛专注而肃穆。
“李师傅,晚娘来了。”王掌柜朝着角落里一位正低头理线的妇人说道。
妇人抬起头,正是上次看中晚娘绣活的李师傅。她穿着一身素色绢衫,手指纤细,指腹带着常年握针留下的薄茧,眼神温和却透着几分严谨:“来了?过来吧。”
晚娘连忙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李师傅好。”
“这是你的工位,就在云溪旁边。”李师傅指了指靠后的一个空绣案,案上已经备好了新的绷子和一捆各色丝线,“云溪,过来带晚娘熟悉一下规矩。”
“好的,师傅。”不远处,一位身着青衫的女子应声走来,正是上次晚娘送绣活时见过的大师姐云溪。她笑容温婉,拿起案上的丝线说道:“晚娘妹妹,以后咱们就是同门了。你看,这些丝线分了二十四种基础色,每种颜色又分深浅,绣不同的纹样要选对应的丝线,李师傅最看重配色的精准度。”
云溪耐心地给晚娘讲解:“咱们绣楼有规矩,卯时上工,申时收工,中间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做活时要专心,不可喧哗,丝线和绣具要归置整齐,绣品更要妥善保管,不可损坏或外传,这都是契约里写过的,你可要记牢。”
晚娘认真点头,一一记下:“谢谢大师姐,我都记住了。”
“不用客气,以后有不懂的尽管问我。”云溪笑着指了指旁边正在理线的小丫头,“那是阿桃,比你早来一个月,性子活泼,你们可以互相照应。”
阿桃听到名字,立刻抬起头,露出一张圆圆的脸蛋,冲着晚娘咧嘴一笑:“晚娘姐姐好!我跟你说,李师傅可厉害啦,跟着她学手艺,进步可快了!”
靠窗的苏娘也抬了抬头,对着晚娘温和地点了点头,便又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绣活,她指尖的绣针穿梭如飞,缠枝莲的纹样已近完工,莲瓣饱满,叶脉清晰,看得晚娘心生敬佩。
李师傅走过来,将一幅简单的“兰草图”绣稿放在晚娘案上:“你初来,先从基础的平针绣练起,把针脚练稳、练匀,再学复杂的针法。这幅兰草,就作为你第一天的功课,日落前我来检查。”
“是,谢谢李师傅。”晚娘双手接过绣稿,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她坐下后,先将布包放在案下的抽屉里,摸了摸包带上的桃木小老虎,仿佛感受到了家人的陪伴,紧张感消散了不少。
她拿起绷子,将素色绸缎固定好,又仔细比对绣稿,选出合适的青绿色丝线。指尖捻起绣针,穿线、打结,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格外谨慎。第一针落下,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针脚的长度,力求与绣稿上的线条贴合。
绣楼里很安静,只有丝线穿过绸缎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传来的轻声问询。晚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目光紧紧盯着绣布,一针一线,认真而执着。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升高,透过雕花窗棂,将光影洒在她的绣案上,也洒在那株刚刚绣出轮廓的兰草上。
休息时,阿桃凑过来,看着晚娘的绣品,眼睛一亮:“晚娘姐姐,你第一次绣就这么好!我刚来的时候,针脚歪歪扭扭的,被李师傅说了好多次呢。”
晚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慢慢练的,还有很多不足。”
云溪也走过来,仔细看了看绣品,赞许道:“针脚很稳,看得出来你基本功扎实。就是这里,兰草的叶尖,针脚可以再短一点,会更灵动。”她一边说,一边拿起绣针示范了两针。
晚娘认真学着,很快就掌握了窍门,叶尖的线条果然变得流畅起来。
日落时分,李师傅来检查晚娘的功课。她拿起绣绷,仔细端详了片刻,点了点头:“不错,第一天就能有这样的成果,看得出你用心了。继续保持,明天开始学晕染针法。”
得到师傅的肯定,晚娘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收工时,她小心翼翼地将绣品和绣具收好,向李师傅和各位师姐道别。
走出锦绣阁,晚霞正染红半边天。晚娘脚步轻快地往家走,手里的布包仿佛也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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