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兽雍和。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bGm，以及“生人勿近，熟人快跑”的力场。反贪局大院里的仙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连墙角那株号称“百折不挠”的仙人掌都开始自发蜷缩，仿佛在躲避无形的辐射。
那块编号Zx-的催债巨石，在雍和出现后，表面的幽蓝纹路都黯淡了几分，默默地向旁边挪了挪，似乎在表达“你行你上，我先围观”的态度。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瞬间转移到了我和反贪局众仙身上。
“雍……雍和前辈，”我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尽可能友善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欢迎欢迎，那个……督促履行是吧？我们一定积极配合，只是这‘灾厄随行’……能不能商量一下，稍微收着点？毕竟我们还得干活还债不是？”
雍和那双空洞的金色瞳孔转向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冰冷的陈述：“灾厄，乃吾之本相，无法收敛。尔等唯有加速履行，方可远离。”
他顿了顿，补充道：“从此刻起，吾将全程监督尔等工作。拖延，则小厄；停滞，则中厄；抗拒……则大厄临头。”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法则力量，话音刚落，公输般正在调试的一个小型傀儡“噗”地一声冒出一股黑烟，核心法阵直接烧了。老头的脸瞬间黑了，这绝对是“小厄”级别的精准打击！
金算盘手里的玉简“咔嚓”一声又裂开一道缝，他心疼得直抽抽。
连程曦的分析模块屏幕都闪烁了几下，跳出一行错误代码，虽然很快恢复，但足以让她眉头紧锁。
这特么是自带领域光环啊！还是持续伤害型的！
“干活！都干活！”我赶紧挥手，生怕慢一步就有什么“中厄”降临，“老金！重新核算资源，看看我们能挤出多少！程姐！分析守望任务线索，确定那个未知星域的大概方位！公输前辈！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快速赚取资源……或者省钱的法子！云璃，月老，你们……你们负责保持环境整洁，稳定大家情绪！哮天，你……你负责卖萌，看看能不能降低一下这位特派员的灾厄值！”
众人：“……”（卖萌能降低灾厄值？局长你认真的吗？）
哮天犬：“汪？”（虽然不懂，但卖萌本犬擅长！）它立刻跑到雍和脚边，努力摇尾巴，露出肚皮，发出“呜呜”的讨好声。
雍和低头，空洞的金眸看了一眼哮天犬。
“啪嗒！”
哮天犬头顶上方，一块原本粘得很牢固的装饰性瓦片突然脱落，砸在它旁边，碎成几瓣。虽然不是直接砸中，但也吓得它“嗷”一嗓子跳开，夹着尾巴躲到了我身后。
卖萌失败，甚至可能引发了反效果。
雍和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意义行为，无法抵消债务。开始工作。”
得，这位爷是油盐不进，只看KpI。
在他的“灾厄凝视”下，反贪局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效（且提心吊胆）运转状态。
金算盘扒拉着算盘，眉头拧成了疙瘩：“局长，我们现有的资源，就算把裤腰带勒到脖子，也凑不出那债务的零头。常规方法，根本行不通。”
公输般摆弄着他那些工具和材料，唉声叹气：“快速赚取资源？除非去抢……哦不，借！向那些富得流油的大佬们‘借’！比如四海龙王，比如五岳大帝……但人家凭什么借给我们？”
程曦的光屏上，星图流转，她指着一段模糊扭曲的星域数据：“根据归墟守望者提供的碎片信息交叉比对，目标星域位于已知仙界星图的边缘之外，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存在大量未标注的引力乱流和维度褶皱。常规航行无法抵达，需要特殊星舰或者……构建超远程传送阵。无论是哪种，成本都是天文数字。”
问题一个比一个棘手。资源缺口巨大，任务地点坑爹，旁边还有个随时可能降下“中厄”甚至“大厄”的灾兽督工。
我感觉自己的头发正在以每秒一根的速度脱落（这算不算小厄？）。
“特殊星舰……超远程传送阵……”我喃喃自语，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天庭工部所在的方向。要说搞这种大工程，工部那群技术宅……不对，是技术大仙，才是专业的。
“或许……我们可以拉工部入伙？”我试探着提出一个想法。
“工部？”金算盘头摇得像拨浪鼓，“那群家伙鼻孔朝天，比文曲星君还难搞！没有玉帝法旨，没有充足预算，想让他们帮忙建造探索未知星域的星舰？做梦比较快！而且我们现在这情况，怎么跟他们开口？说我们欠了外债，被灾兽堵门，急需星舰跑路还债？”
想想工部尚书鲁班仙师那严谨（刻板）的作风，以及他手下那帮恨不得拿游标卡尺量你笑容角度的工匠仙官……这确实难度爆表。
“直接请求建造星舰肯定不行。”我摩挲着下巴，眼神逐渐变得“狡猾”，“但如果我们换个思路呢？比如……我们反贪局，要开展一项关于‘天庭所属未知星域廉洁风险前置排查与资源可持续利用评估’的试点项目？”
众人一愣。
程曦最先反应过来：“挂羊头卖狗肉？名义上是反腐调研，实际上是去寻找守望任务地点并收集资源？”
“没错！”我一拍大腿（然后因为拍得太用力龇了龇牙），“项目理由充分——防止未来开发未知星域时出现贪腐问题，提前布局，建立廉洁标杆！这符合我们反贪局的职能吧？至于项目所需的‘调研工具’，比如一艘具备跨星域航行能力的‘廉洁号’调研星舰，以及配套的远程通讯、资源采样设备……这不就得请工部技术支持了吗？”
月老捻着胡须，眼神发亮：“此计甚妙！名正而言顺！只是……工部会信吗？”
“光靠我们说肯定不行。”我看向一直沉默（主要是被灾厄光环压制）的雍和，脸上露出了更加“和善”的笑容，“但是，如果我们这位‘特派员’雍和前辈，能以‘归墟守望者债务履行监督方’的身份，稍微……展示一下他的‘专业素养’，比如让工部衙门突然刮起一阵歪风，把他们的设计图纸吹乱；或者让他们的精密仪器偶尔出现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偏差……不用多，就让他们感觉到‘不配合可能会有点小麻烦’，但配合我们就能避免这些麻烦……”
这叫啥？这叫“风险转嫁”+“痛点营销”！
你不是灾兽吗？你不是见则有恐吗？好！把你的“灾厄”属性，变成我们的谈判筹码！让工部那帮技术宅在“可能倒霉”和“合作共赢”之间做个选择！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公输般喃喃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有人敢这么用灾兽的……局长，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金算盘扒拉了几下算盘，小眼睛开始放光：“如果真能说动工部以‘项目合作’形式投入资源，那我们的债务压力确实能大大缓解！这招‘借力打力’，成本极低，收益可能极高！”
雍和那空洞的金眸似乎闪烁了一下（也许是错觉），他冰冷的声音响起：“利用吾之能力，施加压力，促成合作。此行为，符合‘督促履行’之核心逻辑。可执行。”
他居然同意了！看来这位灾兽特派员，也并非完全不懂变通，他只看结果是否有利于债务清偿！
“好！”我精神大振，“那我们就这么干！程姐，立刻起草项目计划书，要高大上，要突出政治正确和长远意义！老金，核算一下‘项目’的‘最低资源需求’，把星舰和传送阵的成本给我打包进去！云璃，准备些……呃，特色礼物，到时候我们去工部‘拜访’用！”
“特色礼物？”云璃歪头。
我神秘一笑：“比如，由雍和前辈‘开过光’的，能‘驱邪避灾’的平安符？”
众人：“！！！” 把灾兽的力量封印起来当护身符卖？这操作也太骚了吧！关键是，工部那帮家伙要是知道这“平安符”的来历，还敢要吗？
计划定下，说干就干。
在雍和那无形的“工作效率提升光环”（其实是怕倒霉光环）笼罩下，反贪局以惊人的速度准备好了一份看起来无懈可击的《未知星域廉洁风险前置排查与资源可持续利用评估试点项目规划及资源申请报告》。
第二天，我带着程曦、金算盘，以及那位自动跟随、自带降温减益效果的“特派员”雍和，来到了天庭工部所在——“千机殿”。
千机殿与翰墨宫的庄重书卷气不同，这里充满了金属的冷冽、木材的清香以及各种能量核心运转的嗡鸣。巨大的齿轮在空中缓缓旋转，傀儡机关人来人往，搬运着材料，墙壁上投射着复杂的设计图纸和数据流。
我们通报来意后，被引到了一间充满了各种测量工具和半成品模型的会客室。工部尚书，鲁班仙师，很快就出现了。
他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身着简洁的工装仙袍，手上还沾着些许墨迹和木屑，眼神锐利如尺，仿佛能丈量一切。
“李局长？”鲁班仙师的声音如同精密的机括，沉稳而准确，“不在反贪局肃清风纪，来我工部有何贵干？若是核查账目，请按流程与度支司对接。”
我连忙上前，恭敬地行礼，然后将那份厚厚的项目计划书奉上：“鲁班仙师误会了，晚辈此次前来，并非核查，而是有一个关乎天庭未来、极具开拓性的合作项目，想请仙师及工部鼎力支持！”
“合作项目？”鲁班仙师接过计划书，快速翻阅，眉头逐渐皱起，“未知星域？廉洁风险前置排查？李局长，你是否管得太宽了些？星域探索乃斗部与巡天司职责，与我工部何干？况且，建造具备跨未知星域能力的‘廉洁号’星舰？你知道这需要耗费多少资源吗？玉帝可知此事？预算从何而来？”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弹雨，打得我有点措手不及。不愧是技术官僚，逻辑清晰，直指核心。
我正要按照准备好的说辞，强调项目的长远意义和反贪局的职责所在，试图用大义说服他。
突然——
“哐当！”
会客室墙边，一个摆放着精美齿轮模型的架子，毫无征兆地垮塌了！上面那些闪烁着灵光、精度极高的模型零件摔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有几个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鲁班仙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这些模型很多都是他的心血，或者是得意门生的作品！
“怎么回事？！”他又惊又怒，看向旁边的机关人侍从。机关人侍从茫然地转动着金属头颅，表示程序运行正常，并未触碰架子。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我们身后，仿佛背景板一样的雍和，用他那平板冰冷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开口了：
“星域未开，隐患已生。些许征兆，不足为奇。”
“若待星域洞开，利益交织，恐非模型损毁这般简单。”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穿透力，直抵人心。配合着刚刚发生的、无法解释的模型垮塌事件，以及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灾厄气息，瞬间让鲁班仙师的脸色变得惊疑不定。
鲁班仙师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雍和身上，他显然感觉到了这位“随从”的非同寻常。“这位是……？”
我赶紧接口：“哦，这位是我们项目特聘的‘风险预估顾问’，雍和先生。他对于一些……嗯……潜在的、非传统的风险，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洞察力。”
“风险预估顾问？”鲁班仙师看着雍和，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模型零件，眼神闪烁。他这种技术大仙，对于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现象，往往抱有更深的警惕。
金算盘适时上前，低声道：“仙师，此项目若能成，不仅是反腐先锋，更是开拓之功！届时，新星域的测绘、资源勘探、基础建设……哪一样离得开工部？这可是工部将影响力扩展到已知仙界之外的绝佳机会！总比到时候让斗部或者别的部门抢了先机，我们只能跟在后面做配套强吧？”
程曦也冷静补充：“根据初步分析，目标星域存在多种稀有能量反应和特殊物质信号，其物理特性可能与已知仙界截然不同，这对于工部的材料学、能量应用等领域，或许能带来突破性的启发。”
软硬兼施，威逼（雍和的隐性灾厄）利诱（未来的功绩与科研价值），再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项目名头……
鲁班仙师沉默了很久，他再次拿起那份项目计划书，仔细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忌惮地瞥了瞥如同灾厄化身般的雍和，缓缓开口道：
“此事……关乎重大，需从长计议。”
“星舰建造，非一日之功，所需资源、技术难题众多。”
“不过……”他话锋一转，“既然是关乎天庭未来廉洁与开拓之举，我工部……原则上可以支持。”
“但具体方案、资源调配，需详细论证，并上报玉帝御批。”
他松口了！
虽然过程曲折，虽然借助了“灾星”的威慑，但第一步，我们总算迈出去了！
“多谢仙师支持！”我强压住心中的狂喜，连忙躬身道谢。
离开千机殿时，我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连雍和身上那冰冷的灾厄气息，似乎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第一步，成了！”金算盘小声激动道。
程曦推了推眼镜：“接下来，是更复杂的方案论证和资源争夺战。而且，必须尽快让玉帝批准这个项目。”
我点了点头，看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凌霄宝殿方向。
拉工部入伙只是开始，要让这个“画出来的大饼”真正落地，前面还有无数的难关要闯。
而我们的“灾星”特派员雍和，依旧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那持续散发的不祥气息，在无声地提醒着我们——
债务未清，灾厄不止。
奋斗吧，打工人！（哦不，打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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