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小白，二十五岁，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社畜。如果你要问我有多普通，我可以告诉你，我人生的高光时刻不是考上大学，不是找到工作，而是在大学食堂千军万马的争夺中，连续一周精准抢到了最后一勺油光锃亮、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而人生的低谷，则贯穿了过去整整三年，在同一家破公司，被同一个傻逼领导，用同一种令人智熄的方式，反复摩擦，摩擦得我灵魂都快冒烟了。
这个傻逼领导，就是王总监，王英俊。人如其名，他爹对他寄予了外貌上的厚望，可惜事与愿违，他长得就像是被顽童随手捏坏、又不小心掉地上踩了一脚的泥人，五官抽象，布局随意。唯一的“优点”是头秃得格外彻底，锃光瓦亮，宛如一颗精心打磨的卤蛋，能清晰反射出我们这些底层打工仔眼底那无法熄灭的悲哀与绝望。
那天，我因为他一句“我觉得这个感觉不对，你再找找感觉”，而将一份ppt返工了十八遍，从日出东方干到夜深人静，最终版本发过去后，他沉默了十分钟，回了一句：“嗯，我仔细想了想，还是用第一版吧。”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脑血管在跳迪斯科。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仿佛是我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我站在公司楼下，雨水混着冷风拍打在我脸上，想着下个月要交的房租、永远还不完的花呗，以及王总监那颗在灯光下尤其刺眼的反光头颅，一股混合着贫穷、愤怒与无助的邪火直冲天灵盖。
我悲愤地对着漆黑如墨、闪电乱窜的天空，奋力竖起中指，用尽毕生力气怒吼：“老天爷！你是不是白内障加散光？！有本事你劈死那个姓王的傻逼啊！劈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话音刚落，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得宛如金色巨蟒的闪电，撕裂了浓稠的夜幕，带着一股“就是冲你来的”精准狠辣，拐了个弯，精准地……落在了我头上。
我最后的意识是：“操……尼玛……打歪了……” 然后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再睁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弹乎乎的云朵上，这云朵质感极佳，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记忆棉床垫。周围仙气缭绕，白茫茫一片，空气清新得像是被顶级空气净化器过滤了一万遍，还带着点淡淡的花香，我敢拿王总监的头发发誓，这里的pm2.5绝对是优。
“醒了？”一个温和中带着点电子合成质感的声音响起。
我扭头，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身穿玄色镶金边的道袍，手持拂尘，乍一看仙风道骨，颇有世外高人的范儿……如果忽略他脖子上挂着的带芯片的工牌，以及手腕上那个正闪烁着微信消息提示灯的智能手环的话。
我眯眼瞅他工牌上的小字：姓名：太白金星。部门：天庭人力资源中心。职位：首席招聘官（正三品）。工号：th001。
“我……这是死了？上天堂了？”我有点懵，试图坐起来，发现身子轻飘飘的。
“非也非也。”太白金星捋了捋那把保养得极好的白胡子，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小伙子，你命格特殊，八字带煞却又暗藏祥瑞，恰逢玉帝陛下……呃，夜间修行时，心绪波动，引动天雷，与你产生了奇妙的因果纠缠。简单来说，你被特招了，来天庭当公务员吧。”
我心想，这梦做得还挺逼真，连Npc的台词和装备都这么细节。直到老头递给我一份金光闪闪、触摸起来有金属凉意还带背光的——劳动合同。
我狐疑地接过来，手感像ipad，内容却触目惊心：
甲方：天庭管理集团有限公司
乙方：李小白
职位：许愿审核部，初级审核员（实习期）
月薪：三千功德点（实习期八折，到手二千四）
工作时间：辰时至酉时（单休，轮休制，需值班）
福利：五险一金（天险、天金），定期金丹体检，提供集体云洞宿舍
备注：1.加班无额外补贴，但提供宵夜（蟠桃味辟谷丹，限量供应）。2.实习期考核不合格，予以辞退，打入轮回。3.功德点与人间货币汇率约为1：100，需自行兑换。
我瞳孔地震，声音都变了调：“等等！月薪三千？还是功德点？折合人间才三十万？还是税前？单休？加班没加班费？神仙也搞996福报这一套？！还有这实习期考核……打入轮回？！”
太白金星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一个紫金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我敏锐的鼻子立刻捕捉到了一股浓郁的美式咖啡味儿，还是深度烘焙的。“唉，小伙子，时代不同了。现在三界都在搞现代化管理，对标人间先进经验，卷得很呐！我们这也是为了提升服务效率，优化资源配置，降低运营成本。你知道现在维持南天门阵法运转一天要消耗多少灵晶吗？你知道瑶池的水费多贵吗？都是成本！”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编制难得，仙籍更是无数修真者梦寐以求的。虽说起点低了点，但好歹是铁饭碗，长生不老（需按时缴纳社保），稳定！怎么样，签不签？给句痛快话，下面你那具身体估计也快送到火葬场了，去晚了可就真赶不上投胎的2路汽车了……”
我看着合同上“享受天庭编制，获得仙籍，长生不老（需按时缴纳社保，断缴超三月将冻结仙力）”的条款，再想想人间那糟心的生活、王总监的臭脸、下个月的房租以及即将到来的火化，一股悲凉和屈辱涌上心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悲愤地，我咬破了手指……在合同的乙方签名处，按了个血手印。妈的，就当是签了卖身契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太白金星满意地收起合同，递给我一个最新款的琉璃镜（天庭版ipad，背面还有个被咬了一口的蟠桃logo）和一把云朵形状的钥匙，“这是你的办公设备和工位钥匙，宿舍在第三千二百零一区，第柒号云洞。wiFi密码八个八。明天辰时准时到许愿审核部报到，别迟到，考勤跟全勤奖和绩效挂钩。”
我握着那轻飘飘却感觉重如千钧的云钥，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黄巾力士，走向那片望不到尽头的、由洁白祥云构成的办公区域。只见一个个身影蜷缩在云朵格子里，对着面前的琉璃镜或凝神屏气，或抓耳挠腮，仙气大多有些萎靡，眼神里透着一股熟悉的麻木与疲惫。键盘敲击声（仙力凝成的虚拟键盘）、玉简传送的嗡嗡声、以及不知哪里传来的微弱叹息声交织在一起。
我找到了我的工位——一朵编号“丙-9527”的、看起来有点干瘪的祥云。坐上去，晃了晃，还算结实。
得，我上天了，但没完全上。我只是换了个地方，从人间的写字楼格子间，换到了天庭的云朵格子间，继续当我的社畜。
哦，对了，这里的厕所，叫“五谷轮回之所”。真是……雅致且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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