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城的夜,比白日更加喧嚣。
城中一处隐秘的院落内,玄水坞乱石城分舵的舵主,正对着一枚不断闪烁着血光的传讯玉符,脸上露出贪婪而残忍的笑容。
玉符的另一端,是来自赤骨教的指令。
一笔足以让任何散修眼红的巨额定金,已经打入了他的秘密账户。
新的指令,更是让他感到兴奋:不惜一切代价,在浮萍盟内部制造混乱,彻底孤立那个叫沈独步的亡国贵族,让他无声无息地死在散修自己的怒火之中。
“一石二鸟,借刀杀人……这活儿我喜欢。”舵主狞笑着捏碎了玉符,随即召来了一队如同鬼影般的黑衣人。这是他麾下最精锐的刺客小队——“夜枭队”。
凌晨,当乱石城大部分的喧嚣终于沉寂,化作醉汉的鼾声与暗巷的私语时,杀戮在无声中降临。
浮萍盟堂主,“铁臂”罗成,在自己的床上被一柄匕首从后心刺入,贯穿了心脏,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另一位堂主,“快刀”李三,在与自己的相好幽会时,被一根淬毒的钢针刺穿了太阳穴,两人赤身裸体地死在了一起。
最后一位,是性格最为中立稳重的“石佛”王不动,他的头颅被整齐地切下,放在了他平日打坐的蒲团之上。
这三位,都是昨天在聚义堂议事时,少数没有对沈独步表露出明显敌意,甚至有两人对结盟提议流露出些许兴趣的堂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这座无法之城时,三位堂主一夜暴毙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乱石城。
“是那个外来的贵族干的!一定是他!”
“没错!昨天盟主拒绝了他,他这是杀鸡儆猴,想逼我们就范!”
“杀了他!为三位堂主报仇!”
由玄水坞刺客伪装成散修在暗中煽动的流言,如同病毒般飞速扩散。散修本就排外,加上平日里对三位堂主积累的些许敬畏,此刻尽数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成百上千的散修自发地从城的四面八方涌来,将沈独步下榻的那座小院围得水泄不通。愤怒的咆哮声、兵器的碰撞声汇成一股足以掀翻屋顶的声浪,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房间内,沈独步站在窗边,平静地看着窗外那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神色不起丝毫波澜。
夜隼如一道青烟般从角落的阴影中滑出,低声回报:“三名死者身份确认,与昨日议事时态度温和者吻合。现场被伪造成粗劣的劫杀,但都留下了一枚仿制的沈家徽记玉佩碎片。”
“好一招毒计。”沈独步嘴角微翘,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瞬间便洞悉了敌人的图谋:这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彻底抹黑他,利用散修的冲动与愚昧,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在院外的骚乱即将失控,有人开始试图冲击院门时,一声蕴含着强大灵力的怒吼如炸雷般响起:“都给我住手!”
萧破浪带着大批聚义堂的亲卫,如一柄利刃般强行从人群中劈开一条道路,他脸色铁青,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砰”的一声,房门被他一脚踹开。萧破浪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将一枚沾着血迹的玉佩碎片,狠狠摔在沈独步面前的桌上。
“我给你三日活路,你却用它来杀我的人?”萧破浪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与失望。
面对萧破浪的雷霆之怒,沈独步反而笑了。
他从容地拿起那枚玉佩碎片,放在指尖端详,随即抬头迎向萧破浪的目光,不疾不徐地说道:“萧盟主,这桩嫁祸,漏洞百出。”
“第一,动机。我若想逼你就范,为何要杀中立派,而不是那些昨天对我恶语相向的反对派?杀了他们,岂不是更能震慑人心?”
“第二,手法。我的护卫若出手,你觉得会留下如此拙劣的证据吗?还是说,你认为他会愚蠢到用自家徽记来宣告罪行?”
“第三,收益。我这么做,除了彻底激怒你,将自己逼入死地,对我而言,有半分好处吗?”
沈独步一连三问,每一问都像一盆冷水,浇在萧破浪熊熊燃烧的怒火上。他的愤怒稍稍平息,但眼神中的疑虑却更重了。
沈独步知道,此刻言语已是多余。
他坦然地摊开双手,平静地说道:“盟主,多说无益。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把真凶找出来,给你,也给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萧破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此期间,为证清白,也为了我的安全,我自请被你软禁于聚义堂。若三天后,我无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我这颗人头,你随时来取。”
萧破浪死死地盯着沈独步,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审视、怀疑、惊异、戒备等种种情绪交织。他试图从这个文弱书生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慌乱,但他失败了。
他看到的,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与自信。
良久,萧破浪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便信你这最后一次。”
当沈独步在浮萍盟亲卫的“护送”下,走向聚义堂时,外面围观的散修爆发出阵阵咒骂。
聚义堂那扇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与光线。
黑暗中,沈独步脸上的从容瞬间褪去,化作了冰冷刺骨的算计。他对着亦步亦趋跟在身旁的夜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告诉‘鬼眼’,鱼饵,我已经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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