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们得到了一撮色泽暗红、质地细腻的粉末。
江逸风小心翼翼地用木签蘸取少量这来之不易的红磷，与之前研磨好的硫磺、硝石、树胶混合成糊状，均匀地涂抹在削好的细小白杨木棍一端。
随后，他取出一片事先准备好的、粗糙打磨过的竹皮，上面也粘了一层混合了红磷和琉璃粉的药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上。
待晾干一些后，江逸风将涂有药头的木棍对准竹皮，手腕稳定而迅速地一划。
“嗤——”
一簇明亮而稳定的黄色火苗，骤然从木棍顶端跳跃而出。
“成了，真的成了。”叶开激动得满脸通红，“江兄，这比火镰不知方便了多少。”
汪植和古朴树眼中也充满惊叹。
汪植拿起一根制作好的火柴，学着划燃，感受着这近乎“无中生火”的神奇。
然而看着江逸风年轻的侧脸，他心中的疑问却愈发强烈——为何师伯容颜常驻？为何与忠勇侯同名？莫非师祖真炼成了长生丹？
成功的喜悦稍稍冲淡了连日来的沉闷。
叶开把玩着那一小盒火柴，对江逸风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江逸风却看着跳跃的火苗，目光渐冷。
他轻轻吹熄火柴，忽然开口：“既然此等微末之火尚能造出。我倒是想起一物，或可称……炸药。”
“炸药？”叶开眼睛一亮，“可是烟花中常用的那种？听闻能爆响，可威力有限啊。”
江逸风摇头：“寻常火药，不过烟火爆竹之流。但我所知之法，若调整配方，并在其中添一味‘白糖’，其威能……可增数倍。”
“白糖？”汪植忍不住插话，“主上说的是石蜜？此物价比黄金，甜腻之物，怎能增强火药威力？”
江逸风走到桌前，用手指蘸水打算画了个简单的分子式——但自己记不得了，手指停中空中一会后，只好说道：“白糖燃烧极快，能与硝石相合，产生更大烟气与推力。
若将白糖与硝石、硫磺、木炭按特定比例混合，研磨至极细再用鸡子清混为颗粒状，其燃速之快，可作推进之力，亦可产生爆燃之效。”
他看向听得入神的三人：“若以此改良火药填充铁罐，以铜或银封口，留引信。
掷出后，不再是寻常烟火的噼啪声，而是惊天巨响，破片四溅，堪堪可比雷霆之威。”
叶开倒吸一口凉气：“甜物竟能化作雷霆？这、这……应该很有意思。”
“此物制作需万分小心。”江逸风语气凝重，“比例稍有差池，或是研磨时产生火花，未伤敌先伤己。而且白糖难得……”
汪植心中巨震，他忽然明白主上为何要造火柴——那不只是为了取火方便，更是为了测试这些危险配方的引信和燃烧特性。
这位看似年轻的师伯，心中所图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既然有了方向，四人立即着手尝试。
硝石、硫磺、木炭都是现成的，唯独白糖成了难题。
王掌柜被叫来询问时，一脸为难：“石蜜？这等精贵物事，松州这等边陲小城，一年也见不到几斤。
往日或许还有些商队携带，如今封城……”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城西刘员外家，前些时日嫁女，似乎从成都府重金购得些许作为聘礼，不知还有无剩余。”
江逸风当即取出银钱：“烦请掌柜去问问，价钱不是问题。”
王掌柜去了一趟，带回一个坏消息：刘员外家确实还有半罐糖霜，但如今兵荒马乱，对方宁愿留着保命，也不愿出售。
叶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没有白糖，这炸药就做不成了。”
江逸风沉吟片刻，忽然问王掌柜：“松州可有甘蔗？”
“甘蔗？”王掌柜愣了下，“这东西岭南才产，松州没有。”
暮色如铁，松州城的雉堞在残阳中凝成剪影，唯有几缕断断续续的炊烟刺破凝滞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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