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苍璧供奉处，江逸风傩面下的目光骤冷。
见工部少府监官员呈上玉帛时指尖发颤，他悄然近前低语：“圣人昨日刚杖毙献劣玉工匠。”那官员顿时面如死灰，急忙更换了稍有瑕疵的青玉。
江逸风，老子可以搞钱，而你等不行。
三牲太牢甫一就位，许是血腥味残留，让李治忽然剧咳不止。
玉册从颤抖的指间滑落，被武则天稳稳接住。
群臣窃窃私语中，她竟接着朗声诵读：“维麟德三年，天皇李治、天后武媚，敢昭告昊天上帝...”当念到“二圣临朝”四字时，关陇贵族们的笏板发出细微碰撞声。
“刘尚书。”武则天忽然停顿，“祭文可合礼制？”刘仁轨躬身时瞥眼看了一下江逸风，终是答：“合乎新礼。”
封玉匮时突发变故。
金匮将合之际，忽有御史高呼：“天后印逾制，”武则天冷笑一声，竟取刀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双佩白玉上：“以武周宗室之血为契，可够资格？”满场骇然中降禅礼成，天皇诏书随玉牒埋入金匮。
武则天忽命取来云槎设计图卷，对工部朗声道：此器既合天象，当造九具分置九嶷，以镇华夏。群臣山呼万岁时，她凤目扫过江逸风：忠勇侯监造有功，想要什么赏赐，本宫无有不允。
这话，听得江逸风傩面下脸皮一抽，这饼，敢情是一直在画，都会画。。。。。
随着降禅礼成，天皇李治诏告天下：“麟德二年，米斗五钱，此乃上天嘉许...”众官欢呼声浪震天时。
裴世安凑近江逸风低语：“沉尸的绳索...被千牛卫发现了。”傩面微转，但看不出什么表情。
“无妨，”江逸风心知二圣当下的思绪并不在这一方，回到东都后，更不会有人再提及此事。
闻言，裴世安心中大定。
封禅大典在礼部诸官的各种条文规矩下，一直持续到申时，才算完礼。
众人方能下山，李治自然是想要乘那云槎下山，可天气突变，风向四散，在忠勇侯反对下，皇帝只好作罢。
夜幕降临，江逸风独坐南麓溪边。
夜色如墨，溪声淙淙。
江逸风独坐青石，卸下终日覆面的傩具，任由山风拂过那张多年前别无二致的面容。
指尖触及脸狭时，恍若又听见贞观十年的马蹄声——李世民派武德司围住终南草庐，把自己带入宫中。
那时他刚穿越不过数月，凭着师父张果所授医术救回长孙皇后，却从此再难脱身。
御书房里，李世民执手相嘱：“替朕守好李家人，守护好这大唐朝。”而今话语犹在耳边，说话人却早已陵寝柏森。
溪水倒映月影，恍惚照见发妻苏小月临窗梳妆的模样。那年是太宗亲自赐妾。
成亲后，她怯生生问：“夫君真是传说中的谪仙吗？为何妾身会长皱纹，你却永远这般年轻？”
此后多年，她晨起总要细数她鬓角，生怕多出一根银丝；夜里总要点安神香，只为掩去他梦中偶尔漏出的话语让人听去。
最揪心是那回她偷偷用凤仙花染白鬓角，笑问：“这样可像白头偕老？”
傩面在掌中发出轻响。
纵是能造出云槎，却改不了时空悖逆的宿命。
武曌封后那夜，小月曾忧心忡忡：“妾身观武监事目有异光，恐非池中之物。。。”他当时只笑笑，全不当回事，如今却要亲手将这位日后的大周皇帝推向权力之巅。
这，算不算负了太宗之托。。。。。可那李姓之人，现在能有担当的，全无啊，李家的媳妇也算是李家人吧。
山风卷起落叶，掠过溪面时漾碎月影。
仿佛听见苏小月在耳畔轻笑：“夫君且去，妾身会学会染白头发，等夫君回来验看。”
容貌未改，而这心境已悄然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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