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c区摄影棚的气氛焕然一新。
如果说昨天的洛子岳是“倒霉宅男”的独角戏,那今天这场戏,就是群魔乱舞的修罗场。
化妆间里,丁子钦正对着镜子疯狂自恋。
他身穿一袭紫金八卦道袍,头戴混元巾,手里还攥着一把桃木剑。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皮囊确实能打,只要他不开口,静静地站在那儿,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遗世独立的世外高人模样。
“绝了!”丁子钦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抛了个媚眼,“就这扮相,谁敢说我不是龙虎山下来的天师?我都想给我自己算一卦了。”
“别贫了,天师。”洛子岳顶着那个鸡窝头走了进来,“待会儿别忘了词儿,你要是敢笑场,中午饭你请。”
“笑场?怎么可能!”丁子钦一脸不屑,“我可是专业的。倒是林默呢?那家伙化完妆没?我都迫不及待要收了他这个妖孽了。”
正说着,化妆间的帘子被猛地掀开。
一阵阴风仿佛随之灌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随后——
空气凝固了三秒。
“噗哈哈哈——”
这次笑喷的是化妆师。
只见林默穿着一身惨白的长袍,那袍子明显大了一号,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袖口长得拖到了地上。
他的脸被涂得煞白,眼圈周围却涂着夸张的烟熏妆,像是熬了十个通宵的程序员。
最离谱的是,他的发髻上,歪歪扭扭地插着一只……白色的方便面叉子?
而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包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早已过期的红烧牛肉面调料包。
林默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且幽怨,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一壶开水。
“笑什么?”林默幽幽地开口,声音飘忽不定,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口陈年老痰,“我的面……还要泡多久?”
“神了!”丁子钦围着林默转了两圈,啧啧称奇,“默仔,你这眼神,绝了!那种‘我好饿但我吃不到’的怨念,简直要溢出屏幕了!”
“各部门就位!”
副导演老张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开心鬼撞鬼》第48场,天师斗法,一镜一次!无关人员退后!”
这一场戏的剧情很简单:
洛子岳饰演的阿衰觉得屋子里“不干净”,于是花重金(天桥下300块)请来了一位传说中的“抓鬼大师”(丁子钦饰)。大师信誓旦旦地要肃清妖孽,结果做法做了一半,正主没找到,却意外的把躲在冰箱里一直沉睡的“方便面鬼”(林默饰)给惹毛了。
布景已经被重新布置过。
那个薄荷绿的客厅中央,摆上了一张贴着黄色符纸的法坛,上面放着香炉、糯米碗,还有一只用来装样子的烧鸡。
“Action!”
随着打板声落下,丁子钦瞬间入戏。
他手持桃木剑,脚踏七星步(虽然走得像是在跳广播体操),一脸肃穆地走进客厅。
洛子岳跟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缩着脖子问:“大……大师,这屋里真有脏东西?”
丁子钦猛地停下脚步,眼神犀利地扫视四周,目光随后盯上了那个与整个房间风格完全不搭的双开门大冰箱。
“哼!”
他冷笑一声,桃木剑一挥,动作潇洒至极,“妖气冲天!贫道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防腐剂的味道!”
“防腐剂?”洛子岳一愣。
“不错!”丁子钦剑指冰箱,“此獠怨气极重,必定是死于非命!待本天师将他打回原形!”
说罢,丁子钦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随便画的),猛地贴在桃木剑上,口中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形!开!”
他大喝一声,一脚踹向冰箱门!
“砰!”
他还没踹到,冰箱门却由内向外猛的打开了!
一股白色的冷气(干冰特效)喷涌而出。
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极其诡异地从冰箱里“滑”了出来。
注意,是滑。
林默此时脚下踩着一块白色的滑板(后期会修掉),他利用核心力量控制着身体的平衡,上半身纹丝不动,长袍拖地遮住了滑板,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就像是飘出来的一样。
他手里举着那包调料包,眼神死死地盯着丁子钦。
“你……”林默的声音空灵而幽怨,“踩到我的面饼了。”
丁子钦低头一看。
只见自己那双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布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踩着了一块碎掉的方便面饼。
“啊!鬼啊!”洛子岳发出一声标志性的公鸭嗓尖叫,嗖地一下窜到了沙发后面,只露出半个屁股。
丁子钦却面不改色(其实是吓忘了词),但他反应极快,立刻举起桃木剑:“大胆妖孽!竟敢在贫道面前猖狂!看剑!”
他一剑刺向林默。
接下来的画面,彻底失控。
林默并没有像传统鬼片里那样张牙舞爪地扑上来,而是——
他轻轻一侧身,身体像是一张纸片一样,以一个极其违背人体力学的角度,躲过了这一剑。
同时,他伸出那只惨白的手,极其精准地——
抢走了法坛上的那只烧鸡。
“我的!”林默抱着烧鸡,眼神瞬间从幽怨变成了护食的凶狠,“没有调料包,吃鸡也是一种慰藉。”
“放肆!”
丁子钦大怒,这烧鸡可是他待会儿午饭的加餐!
“妖孽!还我烧鸡!”
丁子钦抓起桌上的一把糯米,天女散花般撒了出去,“看我驱魔糯米!”
林默根本不躲。
那一把糯米噼里啪啦地打在他脸上、身上。
他伸出舌头,接住了一粒糯米,嚼了嚼。
“生的。”他嫌弃地吐掉,“差评。”
“噗——”监视器后面的老张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场上,丁子钦已经被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鬼给整不会了。
但他还得演下去!
“好啊!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丁子钦咬牙切齿,从怀里掏出了他的终极法宝——一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铜锣。
“看我震魂锣!”
“哐——!!!”
一声巨响。
这锣声太响了,而且距离太近。
林默没怎么样,躲在沙发后面的洛子岳先遭了殃。
他捂着耳朵,惨叫着滚了出来:“啊!我的耳膜!大师你是来抓鬼的还是来杀人的!”
趁着这混乱的间隙,林默动了。
他不再“飘”了,而是展现出了惊人的敏捷度。
他像一只白色的壁虎,嗖地一下窜上了沙发,然后借力一跳,直接骑在了丁子钦的脖子上!
“还我调料包!”
林默死死掐着丁子钦的道冠,两条长腿夹着他的脖子,开始疯狂摇晃。
“下来!你给我下来!”丁子钦被骑得东倒西歪,手里的桃木剑乱挥,却怎么也打不到背上的林默。
“我不下!除非你给我泡面!”
“我是天师!天师不负责泡面!”
“那你去死吧!”
两人就像连体婴一样,在客厅里横冲直撞。
“哐当!”
法坛被撞翻了,香炉滚落一地,香灰漫天飞舞。
“哎哟!”
洛子岳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丁子钦一脚踩在手背上,疼得他又是一声惨叫,然后被两人撞倒,成了人肉垫子。
此时的场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丁子钦披头散发,道冠歪到了鼻子上,原本仙风道骨的形象荡然无存,活像个在大街上撒泼的疯子。
林默骑在他脖子上,手里的调料包挥舞得像面旗帜,嘴里还在碎碎念:“红烧牛肉!香辣牛肉!老坛酸菜!”
洛子岳趴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这两个在他身上蹦迪的疯子,最后只能绝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镜头来了一张自拍。
“咔!”
随着老张一声大吼,这场闹剧终于画上了句号。
“好!太好了!完美!”
老张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的肉都在颤抖,“这段‘人鬼骑行’简直是神来之笔!那种混乱、荒诞、又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和谐感,太到位了!”
场记一喊停,林默立刻松开腿,从丁子钦身上跳了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那身惨白的长袍,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个为了调料包发疯的鬼不是他一样。
“老丁,腰力不错啊。”林默拍了拍丁子钦的肩膀,调侃道,“驮着我还能跑那么快,看来平时没少练深蹲。”
丁子钦扶着老腰,气喘吁吁地把歪掉的道冠扶正,一脸幽怨:“默仔,你这一百多斤是实打实的啊!刚才差点没把我颈椎给压断了!还有,你刚才薅我头发也是剧情需要吗?”
“那是为了增加真实感。”林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想啊,厉鬼上身,肯定得抓点东西保持平衡嘛。”
地上的洛子岳终于爬了起来,他灰头土脸,那件可怜的皮卡丘睡衣上全是香灰和脚印。
“你们俩……”洛子岳指着这两个罪魁祸首,悲愤欲绝,“一个是天师,一个是厉鬼,合着受罪的全是我这个人类是吧?刚才谁踩我手了?谁?!”
“他。”
林默和丁子钦异口同声地指向对方。
“必然是他!因为我刚才在他脖子上!”林默理直气壮的道。
“靠!友尽了!今晚这顿必须是海鲜大餐,不然这事儿没完!”
……
接下来的拍摄,简直就是这三个人的大型“耍宝”现场。
有一场戏,是丁子钦试图用“定身咒”定住林默。
结果咒语念错了,把本来想逃跑的洛子岳给定住了。
洛子岳保持着一个极其猥琐的、撅着屁股往外爬的姿势,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林默则拿着那根白色的方便面叉子,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在洛子岳的鼻孔前晃来晃去,甚至还要把叉子插进去。
洛子岳眼睛瞪得像铜铃,拼命用眼神示意:大哥!别!这可是我的吃饭家伙!
丁子钦则在一旁手忙脚乱地翻那本破破烂烂的《抓鬼大全》:“哎呀?解咒的口诀在哪一页来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芝麻开门?”
这一段完全是即兴发挥。
剧本上只写了“定身咒失效”,但这三人硬生生把这一分钟的戏,演成了五分钟的脱口秀。
现场的工作人员笑得前仰后合,摄像师大哥的手都在抖,好几次差点把机器给砸了。
最绝的是最后一场戏。
林默饰演的鬼,终于被“感化”了。
感化的原因不是因为丁子钦的法术,也不是因为洛子岳的求情,而是——
外卖小哥送来了一箱红烧牛肉面。
林默看着那箱面,眼里的戾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幸福”的光芒。
他飘过去(依旧是滑板),深情地抚摸着那箱面,然后转过头,对着丁子钦和洛子岳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但配上那个烟熏妆又显得无比惊悚的笑容。
“谢谢。”
他说完,抱着那箱面,直接钻进了冰箱里,还顺手把冰箱门给带上了。
“咔!”
“杀青!”
随着老张这一声呐喊,摄影棚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林默推开冰箱门,从里面钻出来,还没来得及卸妆,就被冲上来的洛子岳和丁子钦给抱住了。
“爽!”
洛子岳大喊一声,“这特么才叫演戏!太过瘾了!”
丁子钦也摘下道冠,一把搂住林默的脖子:“默仔,虽然你差点压断我的脖子,但拍这种戏,真的嗨翻了!我觉得这剧播出去,咱们‘天娱F4’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但也绝对能圈一波粉!”
林默笑着擦了擦脸上的白粉,看着这两个满头大汗、毫无形象的兄弟,心里那股久违的轻松感再次涌上心头。
没有沉重的历史包袱,没有生死离别的压抑。
只有纯粹的、为了快乐而存在的表演。
“行了,别抱了。”林默嫌弃地推开他们,“一身的汗味。赶紧卸妆,洛老师不是说晚上请海鲜大餐吗?我要吃帝王蟹。”
“吃!管够!”洛子岳豪气冲天,“只要你以后别再骑我脖子就行!”
……
当晚,影视城某高档海鲜酒楼的包厢里。
桌上摆满了龙虾、鲍鱼、帝王蟹,丰盛得令人发指。
陈威再次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三个像是从难民营里放出来、正在疯狂进食的饿死鬼。
“我说……”陈威推了推眼镜,看着满桌的壳,“你们这是去拍喜剧了,还是去荒野求生了?”
“别提了!”丁子钦嘴里塞着蟹腿,含糊不清地吐槽,“你是不知道林默那小子有多狠!他骑在我脖子上那段,绝对是公报私仇!我觉得我明天得去正骨了。”
“那是你底盘不稳。”林默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皮皮虾,“作为天师,下盘虚浮,怎么抓鬼?”
“我虚浮?开玩笑!我那是怕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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