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归附东赵,并被委以征北都督重任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天下。尤其在河北地区引起了巨大震动。
慕容垂的威名与人望此刻显现无遗。不出旬月,便有七支原属前燕、现分散于各地的慕容部军队,共计万余骑兵,感念旧主恩义,仰慕慕容垂威名,陆续南下渡过黄河,前来投奔。
东赵的北征军实力因此急剧膨胀,迅速扩充至五万余人,且多为经验丰富的骑兵,士气高昂。
建兴三年春,万物复苏之际,东赵誓师北伐。以征北都督慕容垂率军三万为前军,大将军赵虹统率后军,总理后勤军备。
大军浩浩荡荡渡过黄河,旌旗蔽日,刀枪如林,直逼河北重镇——冀州。
首场关键战役在城外展开。段部鲜卑大将段龛自恃勇力,亲率三万精锐骑兵前来迎战,意图趁东赵军立足未稳,给予迎头痛击。两军于旷野之上对垒,战鼓雷动,杀气盈野。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慕容垂却仅率数十亲骑,出阵至两军阵前空地。他勒住战马,目光如电,扫过段部军阵,运足中气,高呼数个段部中层将领的姓名,声音清晰地传遍战场。
“是慕容将军!真的是慕容将军!”段部阵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许多老兵认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慕容垂扬声道:“段部的弟兄们!尔等昔日曾随我慕容垂转战南北,当知我为人,从不虚言欺瞒!”
“今东赵光武王,圣明仁德,非止欲取河北之地,更欲平定天下,安顿黎民,恢复秩序。此乃顺天应人之举!尔等皆是勇士,何不弃暗投明,共图大业,何必为段龛一人之私欲,徒然牺牲性命,使父母妻子无所依靠?”
这一番话,情理兼备,直击人心。段部军中哗然之声更甚,不少将领面露犹豫,士兵们交头接耳,战意大减。
段龛在阵中见状,又惊又怒,深恐军心溃散,不由分说,拍马舞刀,直取慕容垂,口中大骂:“慕容垂!背主之贼,安敢在此蛊惑我军心!”
慕容垂见其来势凶猛,毫不畏惧,挺枪迎战。二马相交,刀枪并举,战不到十合,慕容垂佯装力怯,卖个破绽,拨马便走。
段龛求胜心切,不顾部将劝阻,纵马急追。慕容垂窥得亲切,待其马头接近马尾之际,猛然回身,一招“回马枪”,疾如闪电,正中段龛咽喉,将其挑落马下!
主将顷刻阵亡,段部军心彻底崩溃。慕容垂乘势挥军掩杀,赵虹亦指挥中军全线压上。东赵军势如破竹,斩首八千级,俘虏万余,缴获军械马匹无数。冀州城遂告陷落。
此战之后,慕容垂威名更盛。
邺城前燕宫中,太后可足浑氏抱着前燕少国主慕容暐,哭做一团。
“太傅,”可足浑氏哭得梨花带雨,呼叫慕容评:“太傅救哀家与暐儿!”
慕容评故做镇定:“太后勿扰,容老臣思之。”
他搜索枯肠,思量半晌,却依旧一筹莫展。忽然,慕容评看到舆图,眼前一亮:“有计策了!”
他昂首挺胸:“太后,咱们鲜卑人的根在这儿。”
慕容评一指棘城:“河北大乱,东赵兵锋凶猛,还有慕容垂……”
可足浑太后尖声叫道:“别提那个奸贼!”
慕容评忙道:“不提他,不提他。太后,我们何不回归棘城,草原之上,鲜卑铁骑无敌天下!”
没想到,小皇帝慕容暐却说道:“太傅,父皇叫朕守好这江山……”
可足浑太后捂住他的小嘴:“暐儿,那奸贼投敌卖国,倒领东赵兵杀来,——若被他抓住,必死无疑!”
她扭头对慕容评道:“太傅,哀家和皇帝都托付给你了,望爱卿看在先皇的情份上,看顾一二。”
慕容评遂即搜刮国库,整理行装,带着可足浑太后和小皇帝慕容暐,还有亲信部下,准备逃回故都棘城。
行至半路,遇到乌桓部袭击,慕容评竟断尾求生,弃了可足浑太后和小皇帝,自己率亲信精卒逃回了棘城。
可叹可足浑太后,所托非人,和小皇帝一起沦入乱兵之手,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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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燕弃守邺城,让东赵士气大振。随后数月,慕容垂充分发挥其卓越的军事才能,以及对河北地形、人情、势力分布的深刻了解,采取分化瓦解、拉打结合、各个击破的策略,连战连捷。
慕容垂尤其注重军纪,严令禁止部下劫掠百姓,所到之处,往往开仓放粮,赈济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民众,并妥善安置归降部众。
河北久经战火摧残的百姓,闻风而至,纷纷归附,称其为“慕容仁帅”。
七月,东赵大军进逼幽州治所蓟城。这里是慕容垂的故乡,也是鲜卑慕容部经营多年的传统势力核心。
守将慕容厉,是慕容垂的堂侄,凭借坚城深池,集结残部,紧闭城门,拒不投降。
城下,慕容垂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巍峨城墙,心中百感交集,往昔家族荣辱、兄弟情谊、权力倾轧,一幕幕涌上心头。
他下令全军停止攻城,仅带数名亲卫,策马缓缓行至护城河边。
“厉儿!”慕容垂声音浑厚,清晰地传上城头,“可还认得你叔父慕容垂否?”
城头上的慕容厉身影显现,沉默片刻,方高声回道:“叔父既已背弃慕容氏,投效汉人政权,何必再来与侄儿相认?”
慕容垂长叹一声,声音带着沧桑与沉痛:“厉儿,你错了!非是叔父背弃慕容氏,而是如今这些争权夺利的慕容子孙,早已背弃了先祖的遗训,背弃了天下民心!”
“昔年我父兄在时,常教诲我等,治国之要在安民,而非虐民。你再看看如今盘踞各城的慕容子弟,他们是在保境安民吗?”
“不!他们是在争权夺利,相互攻伐,甚至鱼肉百姓,以满足一己私欲!这何曾有半点我慕容部先祖创业时的英武与仁德?”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洪亮,不仅是对慕容厉,更是对城上所有守军将士而言:“东赵光武王,仁德英明,志在终结乱世,非为一族一姓之私利,乃为天下大同!”
“我今引兵至此,非为攻城略地,涂炭生灵,实为挽救鲜卑人的自相残杀、最终族灭的深渊!厉儿,开门吧!叔父在此立誓,必保你与全城军民性命无忧,并保慕容宗庙祭祀不绝!”
城上久久无声,只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显然,慕容垂的话语在守军心中激起了巨大波澜。
突然,沉重的城门在嘎吱声中缓缓开启一道缝隙,随后越开越大。只见慕容厉赤膊上身,背负荆条,独自一人跪在城门洞口,声音哽咽:“侄儿…侄儿无知,顽抗天兵…今愿降!只求叔父念在同族之谊,保全城中慕容族人性命!”
慕容垂立即下马,快步上前,亲手为慕容厉解去背上荆条,扶他起身,动容道:“好侄儿,迷途知返,善莫大焉!非但保全性命,若你等愿真心效忠东赵,为国效力,富贵功名,皆可凭本事自取!”
幽州蓟城,兵不血刃,宣告易主。消息传开,河北各地尚在观望的势力更加震动,抵抗意志土崩瓦解。
至建兴三年冬,除并州北部部分地区和慕容评固守的棘城外,河北大都已纳入东赵版图。
光武王采纳慕容垂建议,对归附的鲜卑、乌桓、丁零等部族,择其精壮,与汉军混合编练,一视同仁,赏罚分明,使得东赵军力更加强盛,军心士气大为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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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慕容垂的声望日隆,其在河北的权势日益巩固,终究在朝中引起了一些非议和不安。
这日例行朝会,御史中丞周廷便出列奏道:“陛下,慕容垂虽连战连胜,平定河北功勋卓着,然其本部人马不断吸纳降众,日益庞大,且河北之民,多感其恩威,民间只知有慕容都督,而不知有朝廷…此绝非国家之福啊!”
“臣闻‘功高震主,权大生变’,长此以往,恐生尾大不掉之祸患,恳请殿下明察!”
光武王眉头微皱,面露不悦:“周卿此言差矣。慕容将军自归附以来,忠心为国,事事报请朝廷,毫无专擅之举。”
“其能安定河北,正是因他威望素着,且施政得法。若因猜忌而束缚其手脚,岂非自毁长城?此等猜疑之论,日后休要再提。”
然而,身为首席谋臣王猛,却在沉吟后开口道:“陛下,周御史所言,虽过于直率,且或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嫌,然其忧虑,并非全然空穴来风。”
“臣非疑慕容将军之忠,然为政者,当防微杜渐。权柄过重,纵使其本无二心,亦难免为其部下所裹挟,或为小人离间。适当加以制衡与安抚并行,亦是稳固之道。”
注:《东赵国志》光武王世家……王使慕容垂为将,以伐前燕,终得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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