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幔撤去,林晓晓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刚完成的不是一次在龙马身上惊世骇俗的指检,而是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家院里的草药。
整个御兽园,静得能听见远处树叶飘落的细微声响。
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死死地钉在她身上。跪着的御兽师和太医们,脖子伸得跟等待投喂的雏鸟似的,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屈辱(自己的专业被否定)、以及一丝荒诞的期盼——期盼这个口出狂言的丫头,能说出点什么至少听起来像样的诊断。
华盖之下,皇帝的耐性显然已经耗到了极限,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击的节奏越来越快,如同催命的鼓点。皇后紧握着锦帕,指节泛白,忧色更浓。
而压力的绝对中心——墨临渊,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依旧锁定了林晓晓,里面没有任何催促,只有一片冰封的、等待结果的沉寂。
林晓晓深吸一口气,感觉这辈子的专业素养和憋笑功力都在此刻受到了终极考验。她先是朝着皇帝和墨临渊的方向,再次行了个礼,姿态从容,甚至带着点“我要开始装逼了”的微妙气场。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清晰、平稳、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清楚,却又带着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轻松语气,开口了:
“回禀陛下,指挥使大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些竖着耳朵的“背景板”,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仿佛在说:准备好颠覆你们的三观了吗?
“经过民女详细检查,已确认追云大人的病因。”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会说什么?某种奇特的能量侵蚀?某种罕见的龙族遗传病?还是……
在无数道紧张、期盼、怀疑的目光聚焦下,林晓晓气沉丹田,吐出了那句石破天惊、足以载入青岚国宫廷野史的话:
“追云大人并非煞气入体,也非邪祟冲撞。”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珠落玉盘。
“它只是——”
她故意又停顿了一下,享受着(单方面)这悬念拉满的时刻,然后,用一种宣布“今天午饭吃红烧肉”般平常的语气,说出了那两个字:
“严重的便秘。”
“……”
“…………”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
风声消失了。
连龙马追云痛苦的喘息声,似乎都微弱了下去。
整个御兽园,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空了的——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被同一道九天玄雷精准劈中,呈现出一种集体性的、标准化的石化状态。
跪在地上的御兽师和太医们,眼睛瞪得如同死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整个鸡蛋,脸上的肌肉僵硬,仿佛集体中了定身咒。他们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那两个朴实无华却威力无穷的字:
便……秘?
严重的……便秘?!
他们争论了半天煞气邪祟,跳了半天大神,熬了半天苦药……结果龙马大人只是……拉不出屎?!
那位之前呵斥林晓晓的老御兽师,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随即又因为极度的羞辱和荒谬感涌上满脸涨红,他指着林晓晓,手指哆嗦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嘴唇翕动,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最后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嗬……嗬……”声,像是快要窒息。
太医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面如土色,看着自己手里那碗还在冒热气的“清心净灵汤”,感觉那黑乎乎的药汁仿佛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无知。
华盖之下,皇后娘娘掩着嘴的手僵在了半空,那双美丽的凤眸里充满了极致的错愕和……一种想笑又必须死死憋住的扭曲。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皇帝。
只见皇帝陛下那敲击扶手的手指,猛地停住了。他威严的脸上,表情极其精彩地变幻着——先是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是被人戏弄般的震怒前兆,那怒火在他眼中凝聚,仿佛下一秒就要掀桌而起,将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丫头拖出去砍了!
然而,就在这雷霆即将爆发的前一刻,他的目光触及到了旁边依旧面无表情的墨临渊,那滔天的怒火仿佛撞上了一座万年冰山,硬生生地被压制、冻结了下去。最终,皇帝脸上的表情定格为一种混合着荒诞、震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懵逼。他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在自己的御兽园里,听到关于他爱卿坐骑“便秘”的御前诊断。
而此刻,全场唯一保持“冷静”的,恐怕就只有墨临渊了。
他那张冰雕般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若有人能近距离观察,会发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在听到“便秘”二字时,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缩了一下。那目光落在林晓晓身上,审视的意味更浓,仿佛要穿透她这具看似不靠谱的皮囊,看清里面到底藏着怎样一个离经叛道的灵魂。
他甚至……几不可查地……瞥了一眼地上痛苦挣扎的追云,又极快地收回视线。
林晓晓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内心的小人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面上却还是一派“我是专业人士,我在陈述客观事实”的正经模样。
她甚至还“贴心”地补充了几句,生怕大家不理解:
“就是粪便干结,堵塞肠道,导致排泄不畅。通俗点说,就是……屎太硬,卡腚门儿了,拉不出来,憋得慌。”
“噗——”
不知是哪个心理素质稍差的小太监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又迅速被掐灭在喉咙里的气音。
完了。
这下连最后一丝庄严也荡然无存了。
用最普通的病症,颠覆了最紧张、最庄严的场面。
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击碎了所有玄之又玄的猜测。
这戏剧性的反差,这极致的荒诞感,让整个御兽园的气氛,从之前的凝重绝望,瞬间滑向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哭笑不得的诡异境地。
本章高潮,戏剧效果,直接拉满!
林晓晓凭一己之力,用“便秘”二字,成功地……让整个青岚国权力核心层,集体陷入了对人生(和马生)的深深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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