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夏侯桀与宇文冮遥遥对峙。
两人并未立刻动手，但无形的气机却在空中激烈碰撞，引得风云变色，连那些喷发的蚀气洪流都似乎受到了影响，变得迟滞起来。
这是鬼将级强者之间的较量，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方圆数十里的能量场。
“宇文冮，你纵容下属杀害我巡夜司巡尉，又在此设伏，意欲何为？”夏侯桀声音冰冷，先发制人，扣下罪名。
宇文冮淡然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夏侯将军此言差矣。赵德明之死，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至于设伏……此地乃裂魂渊，无主之地，何来设伏一说？倒是将军你，不顾城隍庙调停，私自调动精锐，强闯探查队，追杀我司顾问，莫非是想杀人灭口，掩盖你在裂魂渊的某些……勾当？”
他话语平和，却字字诛心，直接将矛头引向了夏侯桀可能图谋封印节点的敏感问题上。
夏侯桀眼中血芒暴涨，煞气冲天。
“休得胡言！本将军行事，何需向你解释！今日，程凡此子，我必杀之！你若阻拦，便是与我巡夜司开战！”
“开战？”宇文冮轻轻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夏侯桀，你代表不了整个巡夜司。况且……此人，我巡游司保定了。”
他踏前一步，周身那浩然气息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宝剑。“你若想动手，宇文某……奉陪到底。”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大战，一触即发！
程凡屏住呼吸，紧握断剑，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将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是两大鬼将在此爆发惊天之战，还是……另有变数？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裂魂渊那更深、更黑暗的方向。
那里的存在，会任由这两位鬼将，在自己的领地内肆意妄为吗？
在裂魂渊废墟之上，空气凝固如铁。
宇文冮与夏侯桀，两位永夜鬼城的巨头，隔空对峙。
无形的气势如同两座不断拔升的山岳，在众人头顶激烈碰撞、挤压，发出沉闷的轰鸣。
空间扭曲，光线晦暗，连那些原本肆虐喷发的蚀气洪流，都仿佛被这恐怖的威压慑服，变得迟滞、微弱。
程凡站在宇文冮身后，感觉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的核心，若非眉心的战魂印持续散发暖流，稳固他的心神，恐怕早已在这等层次的威压下魂体崩裂。
他紧握着玄玑断剑，剑身传来轻微的嗡鸣，既有对强敌的警惕，也有一丝遇到同等级别气息的昂然战意。
陆川、冷锋等人亦是全力运转魂力抵抗，脸色凝重至极。
他们深知，一旦这两位真正动手，仅仅是余波，就足以将这方圆数里夷为平地，他们这些池鱼绝难幸免。
韩刹带着残兵退到远处，眼神中既有对夏侯桀的狂热，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鬼将之战，非同小可，即便夏侯桀能胜，也必然是惨胜，届时局面如何，犹未可知。
王执事和城隍庙的人更是早已面无人色，蜷缩在角落，恨不得自己从未踏足过这片绝地。
“宇文冮，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你真要与我生死相搏？”
夏侯桀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周身的黑红色煞气翻涌，凝聚成一道道狰狞的鬼首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
宇文冮神色依旧平静，暗红官袍在激荡的气流中纹丝不动，唯有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古剑。
“夏侯桀，你越界了。裂魂渊非你巡夜司私产，程凡亦非你可随意处置之人。今日你若退去，一切尚有转圜余地。”
“转圜？”夏侯桀狞笑。
“本将军行事，何需转圜！此子身怀我巡夜司追魂印，便是铁证！更兼可能窃取裂魂渊机密，罪无可赦！宇文冮，你一再相护，莫非与他同流合污，图谋不轨？”
他话语恶毒，直接上升到了对宇文冮和整个巡游司的指控。
宇文冮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冷芒。
“冥顽不灵，既然如此……”
他话音未落，夏侯桀却已抢先发动。
他深知宇文冮手段诡异，擅长布局，拖延下去恐生变数，不如以雷霆万钧之势，先发制人！
“万鬼噬魂！”
夏侯桀一声咆哮，周身那无数煞气凝聚的鬼首虚影骤然膨胀、凝实，化作成千上万只嘶嚎的厉鬼，铺天盖地般朝着宇文冮以及他身后的巡游司众人扑来。
鬼影重重，怨气滔天，所过之处，空间都被腐蚀出漆黑的痕迹！
这一击，范围极广，威力绝伦，显然打着即便不能重创宇文冮，也要将他身后之人，尤其是程凡，彻底抹杀的主意。
面对这遮天蔽日的万鬼扑杀，宇文冮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
并指如剑，向前虚虚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意念都斩断的透明剑痕，随着他指尖的划动，悄然浮现。
那剑痕初时细如发丝，随即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无形壁垒。
嗤嗤嗤嗤——！
无数扑杀而来的厉鬼怨魂，在撞上这透明剑痕的瞬间，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
那足以侵蚀空间的滔天怨气，在这道看似脆弱的剑痕面前，竟不能撼动其分毫。
仿佛那不是一道剑痕，而是一条划分阴阳、隔绝生死的绝对界限！
“意念化剑，斩断虚妄……宇文冮，你的断尘剑意果然更进了一步！”
夏侯桀血色眼眸一缩，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但更多的却是被激怒的狂暴。
“但凭此，还挡不住本将军！”
他双掌猛地一合，周身煞气尽数涌入他体内，那黑红色重甲上的恶鬼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发出震天的咆哮。
他的身躯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气息变得更加恐怖、暴虐！
“修罗战体！屠灵戟！”
一柄缠绕着无尽血煞与怨念的暗红色巨戟，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戟刃弯曲如月，散发着撕裂魂魄的寒芒。
夏侯桀手持巨戟，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刻已跨越数百丈距离，出现在宇文冮头顶上空，巨戟带着劈裂山河之势，悍然斩下！
“裂穹！”
这一戟，凝聚了夏侯桀毕生修为与修罗战体的蛮横力量，戟刃未至，那恐怖的压迫感已经让下方的大地开始龟裂、下沉。
陆川、冷锋等人齐齐闷哼一声，被这股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若非宇文冮之前布下的无形剑意壁垒抵消了大部分压力，他们恐怕已然重伤。
程凡更是感觉魂体欲裂，左臂的混沌旋涡自主加速旋转，疯狂吞噬着逸散过来的煞气与压力，才勉强支撑住。
面对这惊天一戟，宇文冮终于动了真格。
他清喝一声，并指如剑的手势不变，指尖却骤然亮起一点极致的清辉，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断尘——破劫！”
他指尖那点清辉骤然爆发，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晶莹剔透的青色剑罡，逆天而上，正面迎向了那斩落的屠灵巨戟。
剑罡与巨戟，一青一红，一灵巧一霸道，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轰隆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海啸般向四周疯狂扩散，所过之处，乱石化为齑粉，地面被层层掀起，古阵残垣的遗迹在这冲击下彻底崩塌、毁灭！
陆川等人早已在宇文冮出手的瞬间，便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送至数千丈之外，即便如此，依旧被那冲击波震得气血翻腾，骇然望向那碰撞的中心。
程凡被陆川护在身后，勉强稳住身形，目光死死盯着那能量风暴的核心。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鬼将级强者的全力交锋，其威势远超他的想象。
在这等力量面前，他之前的那点进步，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能量风暴缓缓散去，露出其中的景象。
宇文冮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暗红官袍猎猎作响，只是脸色微微白了一分。
而他指尖发出的那道青色剑罡，已然消散。
空中，夏侯桀手持屠灵戟，保持着下劈的姿态，周身煞气翻腾，那黑红色重甲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白色斩痕。
他虽然没有后退，但显然在刚才那一记硬拼中，并未占到丝毫便宜，甚至吃了一点小亏。
“好！好一个断尘剑意！”夏侯桀怒极反笑，血色眼眸中的疯狂之色更浓。
“但本将军倒要看看，你能护得住他们几时！”
他显然不打算与宇文冮单打独斗到底，目光再次锁定了远处的程凡等人。
煞气翻涌，显然准备不顾身份，再次对小辈出手，逼迫宇文冮分心。
就在夏侯桀杀气腾腾，准备再次扑向程凡等人，宇文冮也眼神一冷，准备施展更强手段阻拦时——整个裂魂渊，猛地一震！
源自大地深处，源自这片绝地本源的……愤怒的震颤！
“呜——！！！”
一声低沉、古老、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暴戾的嘶吼，仿佛从九幽地狱的最深处传来，瞬间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嘶吼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生物，它更像是这片天地，这裂魂渊本身意志的咆哮。
轰！轰！轰！
之前被两大鬼将气势压制的蚀气洪流，以比之前猛烈十倍、百倍的态势，从大地无数的裂缝中疯狂喷涌而出。
化作了如同浓稠血液般的暗黑之色，其中更夹杂着无数扭曲、哀嚎的魂影。
天空那永恒昏沉的暗红色天幕，此刻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大地在龟裂，空间在哀鸣！
一股远比夏侯桀和宇文冮更加庞大、更加混乱疯狂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降临了！
“是……是渊魂！裂魂渊的古老意志苏醒了！”
王执事发出绝望的尖叫，再也顾不得其他，连滚爬爬地想要逃离，却被一道突然裂开的地缝吞噬，惨叫声戛然而止。
韩刹和他手下的士卒也是脸色狂变，纷纷祭出法宝护体，在那无处不在的蚀气冲击和空间撕裂下苦苦支撑。
陆川、冷锋等人亦是如临大敌，结阵自保，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都知道裂魂渊危险，却没想到深处竟然沉眠着如此可怕的意志！
程凡魂体内的追魂印在这股渊魂意志的冲击下，剧烈颤抖，仿佛遇到了天敌，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而他左臂的混沌漩涡，却反常地平静下来，只是那旋转的速度，与外界那巨大的蚀气漩涡，隐隐形成了一种同步。
是那青铜珠子！
程凡能感觉到，怀中那枚得自玄玑骸骨下的青铜珠子，正散发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似乎与这苏醒的渊魂意志，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联系。
宇文冮和夏侯桀的脸色也变了。
他们身为鬼将，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苏醒意志的可怕。
这并非某个具体的生物，而是裂魂渊万古以来积累的无数陨落强者怨念、蚀界本源力量以及某种破碎的天地规则混合而成的集合体。
其力量层次，或许单一性不如他们，但那总量和混乱暴虐的特性，足以对他们构成致命的威胁。
“是你！是你惊醒了它！”夏侯桀猛地看向宇文冮，厉声喝道，他认为这是宇文冮布置的最终后手。
宇文冮眉头紧锁，没有回答，只是周身清辉流转，凝重地看向那天空的巨大漩涡和地面上疯狂喷发的暗黑蚀气。
这变故，同样超出了他的预料。
“吼——！”
渊魂的意志似乎锁定了场中能量最强、对裂魂渊干扰最大的两个存在——宇文冮和夏侯桀！
天空的黑暗漩涡中，无数由精纯蚀气和怨念凝聚而成的暗黑雷霆，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重点轰向两人。
同时，地面裂开，数十条由凝固的怨念和蚀气构成的巨大触手，破土而出，缠绕、拍打向空中的两道身影。
无差别攻击！
这苏醒的渊魂，要将所有闯入它领地的强者，全部撕碎、吞噬！
刹那间，场面彻底失控。
宇文冮与夏侯桀再也顾不得彼此争斗，纷纷施展神通，抵挡那来自天空与大地的狂暴攻击。
青色剑罡纵横切割，将一道道暗黑雷霆斩灭，将那巨大的怨念触手斩断。
黑红色煞气化作坚不可摧的壁垒，硬抗雷霆轰击，屠灵戟挥舞，将缠绕而来的触手劈开。
两位鬼将级强者，此刻竟被迫联手对抗这裂魂渊的古老意志！
但渊魂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暗黑雷霆与怨念触手被摧毁一批，立刻就有更多、更强的补充上来，攻势一波猛过一波。
整个裂魂渊中部区域，仿佛化作了修罗地狱，能量乱流肆虐，空间裂缝时隐时现，危险到了极致。
陆川等人所在的区域也遭到了波及，无数蚀气生物从地底涌出，天空有零散的雷霆落下，他们只能结成战阵，艰难抵御，且战且退，试图脱离这片核心战场。
程凡在混乱中，大脑飞速运转。
这突如其来的渊魂苏醒，虽然带来了极致的危险，但也打破了之前必死的僵局。
夏侯桀被缠住，无暇再针对他，这是绝佳的逃生机会！
然而，就在他准备跟随陆川等人后撤时，怀中那青铜珠子传来的凉意骤然变得清晰，同时，左臂的混沌漩涡再次产生了异动！
一股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牵引力，从左臂混沌漩涡中传出，指向那暗黑蚀气喷发最猛烈、渊魂意志最集中的核心区域。
那天空巨大漩涡的正下方，也是之前古阵残垣彻底崩塌后露出的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地穴！
与此同时，玄玑断剑也再次传来强烈的共鸣，剑尖微微震颤，指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有什么？是渊魂的核心？还是……玄玑战将意念最后指引的，那祭坛之下秘密的更深层？
危险与机遇并存！
是趁乱逃离，还是……遵循这冥冥中的指引，冒险一搏，去探寻那可能关乎裂魂渊终极秘密，甚至能解决自身追魂印隐患的源头？
程凡的目光在混乱的战场、苦苦支撑的队友、以及那散发着毁灭与未知吸引力的地穴之间飞速切换。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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