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捕头被一个小女娃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心里竟莫名地咯噔一下。
但随即，他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也敢在官府面前耍横？
“哪来的野丫头！滚开！”他粗暴地喝道，“再敢妨碍公务，连你一块儿抓回大牢！”
“张捕头，好大的官威啊。”
姜小芽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倒是想问问，这张公文上，写的是县丞大人的命令，还是县令大人的命令？”
张捕头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公文。
这……他还真没注意。
这案子是县丞大人亲自交办的，他拿了钱，自然是照章办事，哪会去管县令？
“有何区别？”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县丞大人，同样是朝廷命官！”
“当然有区别。”姜小芽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传遍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本朝律法写得清清楚楚，查封商铺，须有县令签发的正式文书。县丞，并无此权。”
她顿了顿，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目光如剑，直刺张捕头的心底。
“张捕头，你拿着一张不合规矩的公文，就要查封我的店铺，抓我的人。”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滥用职权，假传官令？”
“你！”
张捕头被她一番话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他只是个粗人，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律法条文。
他更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竟然懂这么多！
周围的百姓，也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听明白了一件事——好像，是官府这边理亏？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张捕-头恼羞成怒，决定不再跟她废话，“少在这里妖言惑众！给我拿下！”
他已经打定主意，先把人抓了，把店封了再说！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就算程序上有点小问题，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我看谁敢！”
就在衙役们要再次动手的时候，又一声暴喝响起！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玄一，如鬼魅般出现在姜小芽的身前。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气，瞬间让所有衙役都僵在了原地！
那些衙役，常年在市井中打滚，眼力劲十足。
他们能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个黑衣男人，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是一种，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恐怖气息！
只要他愿意，他能在一瞬间，拧断这里所有人的脖子！
“你……你是什么人？！”张捕头也被玄一的气势吓得连退两步，手已经不自觉地握住了刀柄。
玄一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
张捕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街对面。
刘管事看到这一幕，急得直跳脚。
“废物！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护卫不成？！”
他知道，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
夜长梦多！
他一咬牙，对着身边的心腹低声吼道：“快！去把县丞大人请过来！就说这里有人暴力抗法，要造反了！”
“是！”心腹领命，飞也似的跑了。
店铺门口。
姜小芽看着张捕头那副又怕又怒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
跟她玩官府压人？
她早就料到了。
之所以让玄一出来，不是为了真的动手，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她在等。
等一个，真正能一锤定音的人！
就在这时，街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县令大人驾到！”
一顶官轿，在几名衙役的护送下，正朝着这边快速赶来。
张捕头一听“县令大人”四个字，腿肚子都软了。
坏了！县令怎么来了？！
他不是去乡下巡查水利，要明天才回来吗？
刘管事也是脸色大变，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很快，官轿停在了店铺门口。
轿帘掀开，一个身穿青色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正是本县的县令，周正。
“下官……下官参见县令大人！”张捕头连忙跪下行礼，声音都在发抖。
周县令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径直走到了姜小芽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对着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个无比和蔼，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
“小芽，让你受惊了。”
“这是干爹来晚了。”
“干……干爹？！”
“轰——”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人群中，在张捕头的脑海里，在刘管事的耳边，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傻了！
彻彻底底地傻了！
这个小女孩……竟然是县令大人的……干女儿？！
张捕头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他……他刚刚，竟然要抓县令大人的干女儿，封县令大人的干女儿的店？！
他完了！
他全家都完了！
而街对面的刘管事，则是“噗通”一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血色，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绝望。
王牌？
他以为自己打出了一张王牌。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扔出了一对王炸！
姜小芽看着周县令，甜甜一笑，奶声奶气地喊道：“干爹！”
这一声“干爹”，听在别人耳朵里，却如同催命的魔音！
姜小芽伸出小手指，指向抖得跟筛糠一样的张捕头，又指了指他对面瘫软如泥的刘管事，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说着最狠辣的话：
“干爹，他们……他们要封我的店，抓我的人。”
“他们，还说要让我牢底坐穿呢！”
周县令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如同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张捕头。
“好！好一个张捕头！”
“好一个官府办案！”
他怒极反笑，一脚踹在张捕头的胸口，将他踹翻在地。
“来人！”
周县令指着瘫在地上的刘管事，以及刚刚跑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县丞，发出了雷霆之怒的咆哮：
“把这些人，全部给本官拿下！打入大牢！严加审问！”
“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他们的狗胆，敢在本官的治下，如此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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