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中心灰黑色的玻璃幕墙,如同一面冰冷巨大的墓碑,在风雪中越来越近,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
上面凝结的厚重冰霜扭曲地反射出他们这节破旧车厢摇摇欲坠的影子,像是一个嘲讽的鬼影。
二十米……也许只有十五米……
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又摇曳不定的一丝火苗,在每个人近乎绝望的心底顽强地燃起。
连一直蜷缩在角落、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的包皮,都忍不住微微抬起了头,涣散的眼神里重新聚焦出一丝渴望,死死盯住那近在咫尺、象征着“实地”的站台平台。
那平台上堆积的冰雪和杂物,此刻看起来都显得无比亲切。
快了,就快到了……只要再撑过这最后十几米……
这短暂的、因为希望而略微松懈的瞬间,成为了灾难引爆前最后的宁静。
一直闭目凝神,将全部心力都投入到风感感知中的火舞,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火舞)那平时清冷镇定的脸上,此刻血色瞬间褪尽,一种近乎惊骇的神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
火舞的嘴唇翕动,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尖利到变调的预警:
“不行了!
右边主缆——
里面……要断了!”
她(火舞)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所有人刚刚升起的微弱希望。
什么?!
几乎就在她话音尚未完全落下的刹那——
“嘣——咔嚓!!!”
一声极其刺耳、撕裂耳膜、仿佛钢铁巨兽临死前哀嚎的断裂声,从车厢右上方猛地炸响!
这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突兀,瞬间压过了所有的风声、摩擦声,甚至压过了小队众人狂乱的心跳声!
那不是冰块碎裂的清脆,也不是寻常金属扭曲的呻吟,而是某种承载了巨大拉力的、粗壮坚韧的金属核心,在达到极限后彻底崩断的、令人心悸的毁灭之音!
是连接车厢与右侧那条主承重钢缆的关键部件——
也许是早已锈蚀到极点的抱索器,也许是同样布满裂纹的连接轴——
在最后这段上行坡度带来的额外拉力下,再也无法支撑,彻底分崩离析!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被压缩成了尖锐的一点。
马权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所有的反应都源于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本能。
包皮那刚刚因为希望而稍微恢复清明的眼神,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茫然吞噬。
他(包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像一尊瞬间被冻结的雕像,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车厢右侧因失去牵引而猛地一沉!
下一个千分之一秒,失重感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胸腔!
整个世界猛地倾斜、翻滚!
不是摇晃,而是彻底的、失控的坠落!
车厢不再是那个在索道上艰难爬行的盒子,它变成了一颗被投石机抛出的、沉重而绝望的巨石,朝着右下方金融中心那冰冷的裙楼楼顶,狂猛地栽了下去!
“呃啊——!”
“操!!”
惊呼和怒吼被巨大的过载压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音节。
车厢内的所有杂物——
那个锈蚀的垃圾桶、散落的碎玻璃、不知名的金属零件——
一瞬间失去了束缚,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扫起,噼里啪啦地砸向倾斜的车厢壁,然后又随着车厢的翻滚在空中狂乱地飞舞。
“火舞!!”马权的怒吼在失控的坠落中炸响,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命令,是最后的指望!
几乎在断裂发生、失重感传来的同一瞬间,火舞已经动了!
不,她不是动,她是“燃烧”!
火舞站在疯狂旋转倾斜的车厢中央,身体已经无法保持平衡,但她双手却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猛地向上方虚按而去!
没有风暴,没有气流狂啸。
她(火舞)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所有的异能,毫无保留地、甚至透支生命般地倾泻而出!
目标不是改变坠落轨迹,那已不可能。
火舞只是拼尽所有,试图在车厢底部与即将撞击的地面之间,强行构筑一层尽可能厚实、尽可能坚韧的空气缓冲垫!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毫无预兆地从她口中喷出,溅在她苍白的下巴和衣襟上,触目惊心。
她(火舞)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金纸,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下去,整个人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萎靡。
但她那双向上虚按的手,却如同焊死在空中,纹丝不动,指尖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剧烈颤抖着。
下坠的速度,在那看不见的空气垫阻碍下,似乎……真的微不可察地缓和了那么一丝!
如同坠崖者抓住了崖壁伸出的一根细弱树枝,明知无用,却依旧带来了片刻的、心理上的延迟感。
而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延迟,给了小队其他人反应的空间!
“包皮,过来!!”马权的咆哮声压过了坠落的风声。
在车厢彻底失控、天旋地转的瞬间,他那只完好的、一直死死抓着扶手的独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身边那个已经完全吓傻、僵直如同木偶的包皮,粗暴地狠狠拽向自己身后!
同时,马权用自己的整个后背,那宽阔的、肌肉虬结的脊梁,作为最后一道屏障,死死地护住了被他扯到角落里的包皮,以及离他不远、依旧死死抱着立柱的李国华!
此刻马权将自己,当成了他们与死神之间的最后一块盾牌!
独臂因为瞬间的爆发和承受的巨力,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但马权咬碎了牙关,也没有松开分毫!
几乎在同一时刻,刘波发出了如同被困绝境猛兽般的咆哮!
他(刘波)覆盖着全身的骨甲,在那生死关头,竟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金属般的沉凝光泽!
刘波没有去寻找任何固定点,在这彻底失控的环境下,任何固定点都是徒劳!
他(刘波)反而做出了一个违背常理的动作——
重心疯狂下沉,覆盖着厚重骨甲的双拳,如同两柄重锤,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坚绝的力量,狠狠地砸向已经扭曲变形的车厢地板!
“咚!轰!!”
骨甲与金属地板剧烈撞击、摩擦,爆出一长串刺目无比的火星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噪音!
他(刘波)竟是想凭借自身惊人的重量和力量,以及骨甲与地面的摩擦力,强行对抗这失控的旋转和下坠趋势,试图为这翻滚的棺材提供一丝微不足道的稳定!
此刻刘波全身的肌肉贲张到极限,骨甲下的身躯如同绷紧到极致的钢缆,尤其是他的肩背和手臂,骨甲明显增厚,闪烁着最为沉郁的光泽,准备用身体最坚硬的部位,去硬撼那即将到来的、毁灭性的冲击!
“啊——!!!!”包皮那被恐惧扼住了许久的声音,终于冲破了束缚,变成了一声漫长、扭曲、充满了极致绝望和濒死恐惧的尖叫,这声音在急速坠落的车厢内回荡,刺得人耳膜生疼。
李国华在坠落开始的瞬间,就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老谋士(李国华)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异常平静,只有紧抱着立柱、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李国华)将一切交给了队友,交给了命运,或者说,交给了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时间的流速仿佛变得粘稠而怪异。
火舞透支生命带来的微弱托举力,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庞大的地心引力面前显得如此徒劳,却终究让那致命的加速度缓和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这细微的差别,或许无法改变结局,却可能决定撞击后是立刻死亡,还是留下一丝残喘。
马权独臂传来的力量坚实如山,将包皮和李国华牢牢护在身后那片相对安全的角落。
他(马权)后背的肌肉紧绷如铁,准备迎接那粉身碎骨的撞击。
刘波如同扎根大地的石柱,骨甲与车厢地板摩擦出连串刺目的火星和令人牙酸的噪音,咆哮着试图对抗这失控的坠落,为这最后的时刻注入一丝不屈的蛮力。
然而,物理的法则冷酷无情。
下坠仍在继续,裙楼楼顶那布满冰雪和各种尖锐障碍物的表面,在视野中疯狂地放大、逼近!
在包皮那扭曲的、凝固在最高音的尖叫声中……
在火舞力竭萎顿、缓缓倒下的身影旁……
在马权绷紧到极限、如同花岗岩般的肌肉和决绝的眼神中……
在刘波那不甘的、仿佛要撕裂苍穹的怒吼声中……
整个世界,伴随着一声仿佛要撕裂耳膜、震碎灵魂,将所有声音、所有光线、所有意识都彻底吞噬的——
轰隆!!!!!!
——巨响声,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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