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狭小而深邃,像一道被遗忘在世界尽头的伤口,勉强容纳下五个伤痕累累的身躯。
洞外,极地的寒风永无止境地呼啸,卷起雪沫,如同无数苍白的手指刮擦着冰壁,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嘶嘶声。
洞内,空气凝滞,冰冷潮湿,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汗味,以及一种新的、令人极度不安的——
腐败的甜腥气。
那气味源自洞角那柄斜倚在冰壁上的剑。
玄冰重剑再非往日模样。暗绿近黑的污血已不再湿润,却更像一层半凝固的、具有生命的油脂,紧紧包裹着大片剑身。
其下,曾熠熠生辉的炽白纹路几乎彻底熄灭,只余几丝微弱的惨白,如同垂死者的呼吸。
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一片片自污血中“生长”出来的深绿色斑块。
它们不仅在视觉上蠕动、扩张,甚至贴近了,能听到一种极其细微、仿佛无数细小口器在啃噬金属的“窸窣”声,间歇夹杂着更低沉的、类似心跳或痉挛的搏动声。
那股甜腥腐败的气味,正是从这些搏动着的绿斑中心散发出来,越来越浓,几乎盖过了洞内所有其他的气息。
剑柄更是触目惊心。
覆盖其上的冰霜并非严寒所致,而是那股邪异寒意实体化的表现,晶莹的冰晶下,隐约可见更深沉的绿意蔓延,如同冰冻的血管网络。
没人愿意靠近它,但所有人的目光又都无法从它身上彻底移开。
马权独自坐在离剑最远的洞口内侧,背对着其他人,佝偻着身体。
他(马权)试图运起九阳真气驱散那股盘踞在右臂乃至全身骨髓里的阴冷,但真气运行滞涩不堪,每一次流转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真气本身也被那绿色的冰冷污染了。
额头的冷汗刚渗出就在皮肤上变得冰凉,他止不住地颤抖,牙关紧咬,抵御着一波波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
那些细碎、混乱的低语和嘶嚎并未随战斗结束而消失,反而在他耳蜗深处扎了根,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充满恶意,像是在催促着什么,又像是在嘲弄。
他(马权)的右臂,那条唯一完好的手臂,此刻皮肤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从手掌到肘部,针刺般的麻痹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持续不断。
他(马权)用力揉搓着臂膀,但毫无用处,那寒冷源自内部。
“不行,”李国华沙哑的声音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老谋士(李国华)靠着冰壁,右手依旧下意识地按着那不断传来细微刺痛的晶化右眼。
他(李国华)用左眼死死盯着那柄剑,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与一种近乎绝望的凝重。
“常规手段没用。
这不像辐射,不像毒素……它是一种……活性的东西。
一种古老的、充满恶意的寄生体。
它在以剑的能量为食,而且……”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目光转向马权颤抖的背影,“……它通过剑,在侵蚀持剑者。精神,肉体,都在被渗透。”
刘波哼了一声,试图移动一下,周身骨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啦”摩擦声。
他(刘波)体表的幽蓝微光因为体内能量的紊乱和骨甲增生的痛苦而明灭不定。
“妈的,那就毁了这破剑!”他声音瓮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
他(刘波)抬起一只手,指尖尝试性地凝聚起一小簇蓝焰,那火焰却不如往常稳定,边缘飘忽,甚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他(刘波)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那簇不稳定的蓝焰,缓缓靠近剑身上一块尤其活跃的绿斑。
就在蓝焰即将接触的瞬间——
异变突生!
那绿斑猛地一胀,仿佛一张贪婪的小嘴张开!
刘波的蓝焰剧烈摇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边缘的能量竟化作极细的丝线,被那绿斑吸吮而去!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刘波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就难以控制的能量被强行扯走了一部分!
他(刘波)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指尖的蓝焰瞬间熄灭,脸色更加难看。
“操!
这鬼东西……它还能吸!”
火舞默不作声。
她(火舞)拖着那条液压系统不断发出轻微异响、关节处结满冰霜的机械左足,从行囊里找出一小块相对平整的金属碎片和一团用于维护武器的粗砺冰砂布。
她(火舞)蹲下身,试图用这些东西去刮擦剑格附近一小片颜色较浅的污渍。
金属碎片刮过,只留下几道浅白的划痕,那污渍纹丝不动,反而像是被激怒般,蠕动得更加急促。
火舞加大力度,用冰砂布狠狠摩擦。
“别……”李国华出声阻止,但晚了。
一小片极其微小的、几乎肉眼难见的墨绿色碎屑被砂布刮了下来,掉落在冰面上。
它没有静止,而是像某种拥有生命的尘埃,在冰面上极其轻微地、却确实无疑地扭动、弹跳了几下,才最终失去活性,化作一点不起眼的污迹。
火舞猛地扔开砂布和金属片,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踉跄着后退一步,机械足在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火舞)脸色发白,呼吸急促。
包皮把自己缩在更深的阴影里,抱着膝盖,尾椎和左腿的幻肢痛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加剧,一阵阵抽痛。
他(包皮)手里紧握着那个生物能量探测器,屏幕上的读数疯狂跳动,指针死死钉在代表极端危险和未知的红色区域,持续发出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尖锐蜂鸣。
他(包皮)徒劳地拍打着仪器,最后只能狠狠将它关闭,冰洞里顿时陷入一种更加令人心慌的死寂。
无助。彻底的无助。
他们能面对枪林弹雨,能搏杀变异巨兽,能穿越辐射地狱,但对这种附着在武器上、缓慢而恶毒地侵蚀同伴性命的未知活物,却束手无策。
马权听着身后同伴们失败的努力,心一点点沉入冰底。
右臂的冰冷和脑中的嘶嚎变本加厉。
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剧烈消耗终于击倒了他,他支撑不住,意识逐渐模糊,身体歪倒在冰冷的洞壁上,陷入了一种极度不安的浅睡。
噩梦如期而至,并且前所未有的清晰、暴烈。
他(马权)梦见自己被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泥沼里。
挣扎毫无用处,反而越陷越深。然后,泥沼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漆黑、湿滑、布满冰冷尖刺的藤蔓,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勒紧他的四肢,他的躯干,他的脖颈,越缠越紧,尖刺深深扎入皮肉,注入令人僵硬的寒意。
他(马权)无法呼吸,无法呼喊。
所有的藤蔓最终都汇聚向一个方向——
他(马权)左臂那断裂的伤口处。
一根最为粗壮、颜色深得如同凝固血液的藤蔓,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缓缓抬起“头”,顶端尖锐无比,对准了他那早已愈合却又仿佛从未真正愈合过的断腕。
然后,猛地刺了进去!
“啊——!”
马权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弹坐起来!
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内层衣物,冰冷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颤。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瞳孔因恐惧而收缩。
洞内其他四人被他的动静惊动,全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警惕。
“马权?”火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马权没有回答,他只是猛地扭头,目光死死盯向洞角那柄剑。
篝火的光芒早已黯淡,只剩一点余烬勉强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但在那明灭不定的微光下,一切清晰得残酷。
剑身上,那些深绿色的斑块,范围明显扩大了,几乎覆盖了剑身的三分之一!
它们蠕动的幅度更加剧烈,不再是细微的搏动,而是如同无数拥挤在一起的细小蠕虫在欢快地扭动、扩张!
那腐败的甜腥气味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那噩梦……那刺入断腕的藤蔓……
马权感到左臂断口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冰凉的麻痒,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试图钻入。
他(马权)低头看去,断口处的皮肤完好,但那感觉却无比真实,萦绕不散。
他(马权)抬起颤抖的右手,看着自己泛着青灰色、被无形寒意侵蚀的手臂,又看向那柄已经被寄生污染彻底改变、散发着不祥活物气息的剑。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切的恐惧与厌恶,如同藤蔓本身,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不再是武器。
这是一个枷锁。一个活着的、正在缓慢吞噬他的瘟疫。
而他们,无路可逃,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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