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地板透过衣物贪婪地汲取着人体那点微不足道的热量。
档案室内,空气凝滞得,远处服务器机柜上闪烁的指示灯和那盏兀自旋转、却沉默无声的红色警报灯,在投下变幻不定光影的同时,发出持续不断的、低频率的嗡鸣。
这声音像是某种庞大活物沉睡时的鼾声,听得人心头发毛。
角落里,刘波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厚实的墙,他半跪着,让李国华无力地靠在自己身上。
老谋士(李国华)的脸色在诡异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只有嘴角那抹未能擦净的暗红色血渍,正明着生命还在他体内进行着最后且艰难的拉锯。
每一次几乎不可闻的吸气,都让旁边守护的马权心头揪紧一分。
马权唯一的手紧贴着李国华冰冷的心口,精纯却已所剩不多的九阳真气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渡入,试图温暖那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器官,吊住这缕微弱的生机。
他(马权)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并非因为消耗,而是源于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焦灼。
时间,像是指缝间的冰渣,正在飞速融化、流逝。
火舞靠坐在稍远处的墙边,脸色苍白,胸膛微微起伏,调整着因先前极限使用【融身入影】而几乎透支的精神力和体力。
右腿膝盖处的拐伤在极度的紧张和精妙的发力后。
此刻正传来一阵阵隐痛,但她只是微微蹙眉,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和视觉上。
警惕地捕捉着周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她(火舞)的成功返回带来了希望,但此刻这希望却沉重得让人窒息。
所有的焦点,都落在包皮和他手中的那个黑色硬盘上。
包皮几乎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用身体挡住设备屏幕可能逸散的光线。
他(包皮)带来的便携式多功能读取器已经通过一组细密的探针接口与硬盘连接。
屏幕发出的幽蓝色冷光,映照着他无比专注甚至有些狰狞的脸。
他(包皮)的手指在触控屏和微型物理键盘上飞快地操作着,速度快得几乎带起了残影。
屏幕上,复杂的代码流如同瀑布般刷过,进度条缓慢而顽固地向前爬行。
“怎么样?”马权的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马权)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李国华的脸,却又分出一半心神悬在包皮的指尖。
“加密方式…很古老。
但嵌套层数极多,像是…防贼一样防着自己人…”包皮头也不抬,语速极快,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技术攻坚时特有的焦躁,“堡垒的内部干扰太强了…妈的。
给我点时间…就一点…”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却清晰的撞击声,从他们身后那扇厚重的合金闸门外传来!
所有人的身体瞬间绷紧!
刘波猛地抬起头,肌肉贲张,戴着【热能拳套】的双手下意识攥紧,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刘波)死死盯着那扇断绝他们归路的巨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外面…他们是不是找到我们了?!”
火舞悄无声息地调整了姿势,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锐利地扫视闸门以及更远处那些仍在不知疲倦扫描着的红外网格。
她(火舞)的呼吸放得更轻。
马权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马权)看了一眼进度条,才刚刚过半。
又看了一眼气息愈发微弱的李国华。
内心的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
是立刻放弃解密,冒着被红外网格发现的危险寻找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其他出路?
还是赌一把,赌外面的敌人一时半会儿进不来,赌包皮能在最后关头破解成功,赌硬盘里有能救李国华、能让他们脱困的线索?
“包皮!”马权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急切。
“我知道!我知道!”包皮几乎是吼出来的,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瞬间凝结成一个小小的冰点。
他(包皮)的手指舞动得更快,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屏幕上弹出的错误提示窗口被他瞬间关闭,又尝试着另一套破解算法。
闸门外,又传来几声模糊的、似乎是金属工具撬动或撞击的声音。
追兵显然已经确定了他们的大致范围,正在尝试突破或者寻找开启这扇闸门的方法。
死亡的威胁从无形的环境压力,变成了有形且正在逼近的实体。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档案室内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冰原上的冻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国华的呼吸似乎又一次陷入了长时间的停顿,马权不得不加大真气的输入,自己的脸色也随之白了一分。
就在这种内外交困、压力几乎达到顶点的时刻——
“嘀——”
一声清脆的、如同天籁般的提示音从读取器上响起!
“开了!”包皮几乎是吼叫着,猛地一拍地面,因为极度兴奋和紧张,声音甚至有些变调。
屏幕上,进度条终于读满消失,一个简洁的文件列表界面弹了出来。
没有任何犹豫,包皮立刻点开了那个标题最为显眼,也最让人心悸的文件——《特殊实验项目Ep-03最终总结报告》。
幽蓝色的冷光屏幕上,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文字如同判决书般缓缓滚动出现:
项目编号:
Ep-03 命名:
小雨 实验性质:
高维异能基因(暂定代号‘源初之火’)强制性移植与适应性改造 实验周期:
[数据部分抹消] 最终状态记录:
受体神经系统出现不可逆排异反应,伴随全身多器官功能性衰竭。
生命体征与[日期记录模糊] 14:37 彻底消失。
确认实验失败,受体死亡。
后续处理:
助理研究员‘阿莲’于记录时间后三小时内,违反安全条例,潜入核心样本库,盗取Ep-03受体残骸及部分核心实验数据。
安全日志记录显示,其逃离前曾试图触发核心数据库物理格式化程序,未能完全执行,但导致部分关键数据链路损毁。
判定:
叛逃。
建议风险等级:
最高。
处置建议:
追回或清除。
冰冷的文字,像一把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马权的眼睛,钉入他的脑海。
实验体…小雨… 异能基因移植… 器官衰竭…死亡… 阿莲盗取…实验体残骸…
每一个词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构成了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恐怖真相。
他(马权)寻找了那么久,跨越了无尽的路程,经历了无数的生死,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支撑着他走到这里的那盏灯……碎了。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碎在了这几行冰冷的电子文字里。
死了?
小雨……死了?
不是失踪,不是被藏匿,而是死了。
死在了这冰冷残酷的实验台上,死因是所谓的“移植排异”和“器官衰竭”。
阿莲,或者东梅……她竟然是在小雨死后,盗走了她的……遗体?
还试图销毁数据?
为什么?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瞬间席卷了马权的全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连九阳真气都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他(马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脸色在幽蓝屏幕光的映照下,惨白得如同外面冰原上的雪。
唯一的手瞬间变得冰凉,甚至无法再稳稳地贴在李国华的心口。
那双总是蕴藏着坚韧和领袖气质的眼睛,此刻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过后,是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悲痛。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了他的心脏,然后一点点、残忍地用力捏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马权)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几行字生吞下去,却又希望这一切只是幻觉。
“……死了?”刘波粗犷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惊和茫然,他看看屏幕,又看看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的马权,喃喃地重复着那个残酷的字眼,“怎么会……死了?”
他(刘波)无法理解,那个总是跟在马权身后,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的小女孩,怎么就变成了一份冰冷的实验报告上的“死亡”二字?
火舞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靠近,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屏幕上的文字,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震惊,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凝重和了然。
她(火舞)终于明白,为什么马权从未放弃,也明白了此刻这消息对他意味着何等毁灭性的打击。
她(火舞)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站在马权身侧,是一种无言的安慰和警戒。
包皮的手指还在机械地滚动着页面,脸色同样难看至极。
“还有…这里提到她试图销毁数据…为什么?
她到底想掩盖什么?
或者…想保护什么?”
他(包皮)的声音干涩,试图从技术层面找到一丝不合逻辑的地方,来冲淡这弥漫开来的绝望气氛。
档案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服务器的低鸣依旧,还有闸门外那间歇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撞击声,提醒着危险正在步步紧逼。
马权依旧僵在原地,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理智堤坝。
多年来的坚持和希望,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化为冰冷的灰烬。
女儿早已化为实验记录上一串冰冷的代号和“死亡”的结论,而他追寻的目标,竟然是一个盗走女儿遗体的叛逃者……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李国华,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痛苦到极致的呻吟。
这声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却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马权周围的绝望泡沫。
他(马权)猛地回过神。
小雨的真相残酷得令人窒息。
但此刻,另一个战友正命悬一线,呼吸微弱得下一秒就可能停止。
他们还被困在这绝地,门外追兵虎视眈眈。
硬盘里……还有其他文件吗?
阿莲……她为什么那么做?
盗走遗体,销毁数据……这背后,是否还有一丝他们所不知道的、极其微弱的隐情?
希望仿佛已经彻底破灭,沉入了北极的冰海之底。
但在那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中,似乎又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扭曲的光斑在晃动,让人无法彻底死心。
马权深吸了一口冰冷彻骨、带着尘埃和金属味的空气,强迫自己从那灭顶的悲痛中挣脱出一丝理智。
他(马权)唯一的手再次紧紧按在李国华心口,九阳真气不顾自身消耗地持续渡入。
他(马权)的目光,重新投向包皮屏幕上的文件列表,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继续……找!
看看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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