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区入口处爆发的战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了短暂的涟漪,很快就在冰冷的雨幕和麻木的沉默中被更大的绝望所吞噬。
怒喝声、金属交击的锐响、短促的痛呼……这些声音在混乱的废墟中并不罕见,如同背景噪音。
大多数“外环”的幸存者只是加快了脚步,低着头,像受惊的鼹鼠般钻回自己用垃圾堆砌的巢穴,或是将本就虚掩的门洞用破布堵得更严实些。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这里最朴素的生存法则。
马权紧贴在冰冷的断墙后,雨水顺着额发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马权)死死盯着那窝棚入口,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不是因为战斗的激烈,而是因为那个身影——
那个手持短矛、在雨幕中如同火焰般凛冽的身影。
是她!火舞!
那个在望远镜中惊鸿一瞥,在危楼窗口冷静如冰的女人!
那个名字,是疤脸在提起阳光广场时,唯一带着一丝复杂情绪(或许是忌惮?)提起的。
她(火舞)为什么会卷入这种底层冲突?她属于哪里?核心区?还是这片“外环”?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快。
几声闷响和短促的惨叫后,两个身影踉跄着从窝棚里被踹了出来,狼狈地摔在泥水里。
正是刚才耀武扬威、要抓走女孩的那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另一个抱着扭曲的胳膊,脸上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雨幕和废墟深处。
窝棚内安静下来。
火舞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
她(火舞)似乎对里面说了几句什么,声音低沉,听不真切。
片刻后,她(火舞)收起短矛,转身,没有再看地上的失败者,也没有理会周围任何窥探的目光,径直朝着废墟更深处走去。
她(火舞)的步伐稳定而迅速,雨水打湿的皮衣紧贴身体,勾勒出充满力量的线条,很快便消失在倒塌的广告牌和扭曲钢架的阴影里。
她(火舞)的出现和离开,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平复。
窝棚里传来压抑的哭泣和低语,很快也归于沉寂。
废墟再次被冰冷的雨声和无处不在的绝望气息笼罩。
马权收回目光,心中的震撼并未平息。
火舞展现出的凌厉身手和那种格格不入的决绝气质,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这片绝望的阴霾,却也让他(马权)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马权)抱着小豆,拖着沉重的伤腿,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继续在废墟的缝隙中艰难穿行、观察。
随着他(马权)深入这片被高墙阴影笼罩的“外环”,一个庞大而挣扎的群体轮廓,出现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这里,是阳光广场的“遗弃之地”,是那些无法支付高昂“门票”、不愿或不能成为奴隶、或是被核心区主动排斥出来的幸存者们,在死亡夹缝中强行开辟的“家园”。
他们,就是“外环”求生者。
所谓的“聚居点”毫无规划可言。
几个用报废公交车围起来的空地,勉强算作“社区”;
倒塌的超市货架下,用塑料布和破木板搭起几个“房间”,便是一个“家庭”;
甚至一个巨大的、半埋在地下的混凝土管道,里面挤满了蜷缩的人影。
人口密度远超想象,但彼此间充满警惕,眼神交汇时带着审视和防备,而非同病相怜的温情。
资源,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
水洼里墨绿色的积水,是许多人唯一的水源。
几个相对“安全”的积水点,被手持简陋武器的“水把头”控制着,用污浊的液体换取一点点可怜的食物或“积分”。
食物更是极度匮乏。
配给点那稀得像水的糊糊,是许多人一天的全部。
更多的食物来源,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废墟深处挖掘可能过期的罐头、在垃圾堆里翻找腐烂的残渣、或是捕捉老鼠、虫子,甚至是……某些不言而喻的“肉”源。
马权亲眼看到一个瘦小的男人,为了一小袋发霉的面包屑,被几个人按在泥水里打得奄奄一息。
旁边的人只是冷漠地看着,甚至有人趁机去抢那袋散落的面包屑。
生存的本能,在这里剥去了所有文明的伪装。
污秽的环境、恶劣的饮食、冰冷的雨水,是滋生疾病的温床。咳嗽声此起彼伏。
在远离主要“通道”的阴暗角落,马权看到了更多的“隔离区”——用破布或垃圾象征性地围一下,里面蜷缩着面色灰败、皮肤溃烂的病人。他们(很多病人)的眼神空洞,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偶尔有穿着更破烂“防护”的人(可能是自发的,也可能是被某个小头目指派),用长杆挑着一点点食物或水扔进去,如同投喂牲畜。
死亡的气息,是这片区域最浓郁的“香料”。
生存的压力不仅来自内部。
高墙之上,那些守卫的目光,如同秃鹫般扫视着这片“外环”。
他们(很多守卫)并非保护者,而是监视者和潜在的掠夺者。
马权亲眼看到一队守卫(装备比关卡守卫稍好)从高墙的一个小侧门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向一个看起来相对“富庶”的窝棚聚集点。
窝棚里的人立刻骚动起来,充满了恐惧。
守卫头目和一个窝棚里出来的、脸上带着谄媚笑容的男人(可能是“外环”某个小帮派的头目)交谈了几句。
随后,几个守卫毫不客气地走进窝棚,出来时手里多了几个鼓囊的包裹和一些看起来像是金属零件的东西。
头目满意地拍了拍那个谄媚男人的肩膀,丢下几块硬得像石头的粗粮饼,便扬长而去。赤裸裸的勒索!
更可怕的威胁,来自墙外。
尸群虽然被高墙阻隔,但它们(尸群)从未远离。
废墟的深处,某些倒塌建筑形成的黑暗角落,游荡的行尸如同附骨之蛆,随时可能因为活人的动静而聚集。
高墙上的守卫偶尔会清理靠近墙体的尸群。
但对于“外环”深处爆发的尸患,他们(很多首位)大多冷眼旁观,甚至乐于见到“外环”的“消耗品”们去“处理”。
马权就曾听到远处传来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奔跑声,夹杂着尸群的嘶吼,持续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每一次尸群的骚动,都可能意味着一个小型聚居点的覆灭。
马权靠在一个散发着尿骚味的墙角,剧烈地喘息着。
他(马权)右腿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髓里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闷痛。
小豆在他(马权)怀里的重量越来越沉,他(小豆)的体温滚烫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冷汗浸透了他(马权)破烂的衣服,又被冰冷的雨水打湿,带走最后一丝体温。
他(马权)环顾四周。
麻木的脸孔,警惕的眼神,污秽的环境,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这就是“外环”。
一个被核心区榨取剩余价值、被尸群环伺、被绝望彻底浸泡的泥沼。
他(马权)一个重伤濒死的瘸子,抱着一个高烧昏迷、命悬一线的孩子,带着一柄无法轻易示人的诡异铁剑,一头扎进了这里。
希望在哪里?
药物在哪里?
进入核心区寻找女儿(小雨)的希望又在哪里?
疲惫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他(马权)吞没。
马权\/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摇摇欲坠。
怀中滚烫的小豆,成了坠着他(马权)沉向深渊的最后一块石头。
就在他(马权)视线开始涣散,几乎要滑倒在泥泞中时。
马权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一处倒塌的广告牌。
斑驳褪色的巨大广告画下,一个用尖锐石块刻在水泥残块上的、不起眼的符号,突然刺入了他(马权)的眼帘。
那符号……很怪异。
像是一个扭曲的火焰,又像是一个抽象的矛头,潦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道。
马权混沌的脑子猛地一激灵!
这个符号……他(马权)在疤脸提到火舞时,对方用树枝在地上随手画过一个类似的图案!
虽然不完全一样,但那神韵,那锐利的感觉……
难道……这是火舞的标记?
代表着她(火舞)的势力范围?
或者……是她留下的某种指引?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微弱,却瞬间点燃了他(马权)即将熄灭的意志!
他(马权)死死盯着那个符号,又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投向火舞消失的方向——
那片更深邃、更复杂的废墟深处。
那个强大而神秘的女人(火舞),是这片绝望泥沼中唯一不同的存在。
她(火舞)似乎拥有力量,似乎……还保留着某种底线?
去找她(火舞)?
这是唯一的生路吗?
还是将自己和小豆送入另一个未知的虎口?
马权不知道答案。但
他(马权)知道,停下,就是死!
他(马权)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小豆更紧地绑在胸前,拄着旁边一根锈蚀的钢筋。
拖着那条仿佛不属于他(马权)的伤腿,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刻有火焰矛头符号的方向,朝着火舞消失的废墟深处,艰难地挪去。
马权每一步,都在泥泞中留下血与汗的印记。
每一步,都可能是通往生机的最后挣扎,也可能是迈向地狱的更深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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