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艾尔德庄园没两天,两只风格迥异的猫头鹰几乎前后脚抵达,带来了两份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邀请。
第一封来自魔法部,措辞正式,印制精美。信中提到鉴于我与东方魔法界的关联以及我在霍格沃茨的“表现”(这个词用得颇为微妙),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诚挚邀请我作为特邀嘉宾之一,观看即将举行的魁地奇世界杯决赛。随信附上了顶层包厢的票和一系列活动的安排。
我将那封散发着淡淡香水味的信纸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木质桌面。魁地奇世界杯……人山人海,喧嚣鼎沸,充斥着政治意味的社交场合。这并非我喜欢的氛围。但我也清楚,这种邀请背后是英国魔法部试图与东方保持良好关系、或者说至少维持表面友善的姿态。作为苏家目前在英国明面上的代表(尽管我这个代表当得心不在焉),这种场合,我和哥哥总得有一个露面。
哥哥远在东方,处理家族事务已然焦头烂额。这种带有外交性质的“娱乐活动”,似乎理所当然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好吧,”我对自己说,也像是对空中某个看不见的、代表着家族责任的影子说,“那我来吧。” 就当是去观察一下英国魔法界的众生相,或许还能看到一些……有趣的权力动态。毕竟,人多的地方,戏也多。
几乎是刚做出这个决定,第二只猫头鹰——一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带着格兰芬多莽撞气息的谷仓猫头鹰——就送来了哈利的信。字迹略显潦草,语气直接而恳切,邀请我后天去他教父小天狼星·布莱克位于伦敦的家里做客。信里提到,小天狼星很想正式感谢我,而且赫敏和罗恩也会去。
这封邀请比起魔法部那封,显然私人化得多,也……简单得多。我捏着这张普通的羊皮纸,沉吟了片刻。
小天狼星的感谢在意料之中,毕竟我间接帮助他洗刷了冤屈。去他的住所,意味着要踏入一个更私人的领域,面对更直接的情感表达(无论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这让我本能地有些抗拒。但另一方面,我也确实有点好奇,那个曾经像困兽一样的男人,在重获自由和名誉后,会如何安置自己。而且,哈利、赫敏他们也会在,至少不会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也行吧。”我低声自语,语气比回应魔法部邀请时多了几分随意。既然决定了要更深入地“体验”和“观察”,那么这种小范围的、半私人性质的聚会,或许是个不错的开始。至少,比面对魔法部那群官僚要轻松些,尽管可能同样需要耗费心神去应对。
我分别写好了回信。给魔法部的回信措辞得体,表示感谢并确认出席;给哈利的回信则简短许多,只有简单的“我会准时到”和一个签名。
将两封回信交给等待的猫头鹰后,我站在窗前,看着它们消失在渐沉的暮色中。
魁地奇世界杯的喧嚣,格里莫广场12号的私人聚会……这个暑假的尾声,似乎注定不会平静了。我拢了拢衣袖,感受着腕间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也好,既然无法永远置身事外,那就主动走进去看看吧。看看这英国魔法界的光怪陆离,看看这些与我的命运产生交集的人们,究竟会演绎出怎样的故事。
而我自己,又将在其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我转身走向书房,准备找些关于魁地奇世界杯历史的资料看看——既然决定要去,总得做些表面功夫。至于后天去布莱克家……或许该挑件不那么扎眼,但也不会失礼的袍子。
生活,似乎总在推着我向前。无论我是否准备好了。
后天转眼即至。我挑选了一件墨绿色、款式简洁但剪裁精良的日常长袍,既不会过于隆重显得刻意,也符合拜访的礼节。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仪容,确保自己看起来状态尚可,不会因为之前的消耗而显得太过憔悴。
灵狐轻巧地跃上我的肩膀,我最后检查了一下准备带去的礼物——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质项链,吊坠设计成抽象化的猎犬形态,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镶嵌着一小块罕见的、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暗蓝色魔法宝石。这很符合我对小天狼星审美的分析:张扬的优雅下藏着不羁的灵魂,同时需要一点坚实的东西来锚定他漂泊太久的生命。
更重要的是,我在这条项链中悄然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彼岸花之力。并非治愈,而是一种“稳固”与“安宁”的意念,希望能帮助他平复一些阿兹卡班留下的、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创伤。这既是我诚意的体现,也是一次……小小的实验。
通过飞路网,我准确地念出“格里莫广场12号”。一阵旋转后,我略显踉跄地踏出壁炉,落在一条昏暗、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门厅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上那一排排家养小精灵的头颅标本,透着布莱克家族特有的、令人不适的偏执与阴森。但空气中飘着的食物香气,以及隐约的谈话声,又为这古老宅邸注入了一丝难得的活气。
“苏!你来了!”哈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高兴,他第一个迎了上来。赫敏和罗恩也在,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对我点头示意。赫敏的眼神里带着好奇,罗恩则似乎还有些不太自然,大概还没完全从“斑斑事件”中缓过来。
然后,我看到了他——小天狼星·布莱克。
他站在客厅的入口处,倚着门框。与之前在尖叫棚屋那个憔悴、疯狂的囚徒形象判若两人。他显然仔细打理过自己,黑色的长发虽然依旧微卷,但不再油腻打结,面容虽然仍显消瘦,却有了血色,深刻的五官重新显露出布莱克家族遗传的英俊轮廓。他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巫师袍,没有系紧,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便装,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却并不让人讨厌的随性不羁。
但他的眼睛,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里面不再全是绝望和疯狂,却沉淀下了一些更深沉的东西——经历了巨大痛苦和漫长囚禁后的沧桑,重获自由的锐利,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警惕。
他看到我,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非常自然,但足够真诚的笑容,大步走了过来。
“欢迎,苏小姐。”他的声音比在尖叫棚屋时浑厚了许多,带着一种努力找回的、属于他原本阶层的从容,“或者,我该直接叫你灵儿?他们都说你这么称呼。”
“布莱克先生,”我微微颔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随您喜欢。”我将手中的小盒子递了过去,“一点见面礼,希望您不要嫌弃。”
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接了过去,直接打开。看到那条项链时,他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讶异和欣赏。“很棒的品味,”他拿起项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我,“谢谢,我很喜欢。”他没有多问,但以他的敏锐,或许能感觉到这礼物并非普通首饰那么简单。
气氛稍微热络了一些。我们移步到客厅,那里家养小精灵克利切(我注意到它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评估)已经准备了一些茶点。赫敏开始试图和它搭话,讨论家养小精灵的权益问题,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
趁着哈利和罗恩争论魁地奇世界杯支持哪支队伍的空档,我转向坐在我对面扶手椅里的小天狼星。他正用一种放松的姿态靠着椅背,但我知道,那只是表象。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他,问出了那个我此行最主要目的之一,也深知极为冒犯的问题:
“布莱克先生,或许这个问题很不合时宜,但我很好奇……”我的声音不高,但足以让他听清,“在阿兹卡班……失去自由,被摄魂怪环绕……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或者说,在那种环境下,您是如何……保持住一部分自我的?”
问题问出的瞬间,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哈利和罗恩停止了争论,赫敏也惊讶地看了过来。克利切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嘟囔。
小天狼星脸上的轻松笑容瞬间消失,他握着项链盒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深灰色的眼睛锐利地看向我,那里面翻涌起复杂的情绪——痛苦、愤怒,或许还有一丝被触及最深处伤疤的应激反应。
这是一个极其私人且残忍的问题。但我问得直接,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纯粹的探究。我知道这很冒犯,但我献上了我的诚意(那条项链),而现在,我想得到一些真实的、关于黑暗与坚持的答案。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发怒或者直接让我离开。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空洞:
“那感觉……就像你的灵魂被一点一点地冻僵,被吸走……所有快乐的记忆,所有温暖的念头,都消失了,只剩下……寒冷和绝望。”他的目光有些失焦,仿佛穿透了我,看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至于保持自我……”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或许……只是因为心里还有没做完的事,还有……没证明的清白。还有……仇恨。”
他的回答简单,却沉重得如同阿兹卡班冰冷的石块。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这就是我想知道的,关于深渊的第一手资料。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壁炉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我知道,我推开了一扇沉重的门,门后是他极力想要掩埋的黑暗。但既然推开了,我就没打算轻易退回去。
这场拜访,注定不会只是一次轻松愉快的下午茶了。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小天狼星那如同从深渊打捞上来的回答,带着冰冷的寒意,在客厅里弥漫开来。哈利、罗恩和赫敏都屏住了呼吸,担忧地看着他,又有些不安地看向我,显然觉得我的问题太过分了。
我感受到了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沉重和隐约的怒气。目的已经达到,窥见了一丝真实的黑暗,便无需再继续刺激这头刚刚挣脱锁链的困兽。
在他话音落下的余韵中,我适时地垂下眼帘,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歉意和学术性好奇被打断的遗憾神情。我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天真的直率:
“对不起,”我轻声说,目光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盖上的手上,“如果这样子冒犯到了你的话……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我抬起眼,看向他依旧紧绷的脸,眼神里努力装出一种属于“书呆子”的、不谙世事的探究,“我只是……出于书上写的好奇而已。那些关于阿兹卡班和摄魂怪的记载,总是语焉不详,充满了……文学的想象。我只是想听听……亲历者的描述。”
我将自己的动机归结为“书上写的好奇”,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对黑暗知识有着不合时宜的、近乎痴迷的研究者形象。这虽然可能让人觉得我不通人情世故,但至少比被视为恶意挑衅要好得多。而且,某种程度上,这也并非完全是谎言,我确实对一切与“深渊”、“束缚”相关的事物抱有异乎寻常的兴趣。
小天狼星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这话的真伪,以及我那道歉的诚意。他紧握项链盒子的手指缓缓松开了些,胸膛起伏了一下,长长地、似乎要将那些冰冷的记忆呼出去一般,吐出一口气。
“没关系。”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紧绷的气氛明显缓和了,“那些……确实不是该在下午茶时谈论的话题。”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重新找回之前那种随意的姿态,虽然有些勉强,“毕竟,我现在自由了,不是吗?” 他这话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是的,您自由了。”我顺着他的话说道,语气真诚了些,“这比任何书本上的记载都更重要。”
赫敏似乎终于找到了打破沉默的机会,她立刻接话,声音有些过于响亮:“没错!而且我们马上就要去看魁地奇世界杯了!一定会非常精彩!” 她热切地看向我和小天狼星,试图将话题彻底拉回安全的轨道。
罗恩也立刻附和:“对啊!保加利亚对爱尔兰!威克多尔·克鲁姆!我简直等不及了!”
哈利也松了一口气,加入了关于世界杯的讨论,客厅里的气氛终于重新活络起来。小天狼星似乎也乐于摆脱刚才沉重的话题,他开始以一种夸张的热情评论起两支队伍的优缺点,甚至和罗恩争论起找球手的重要性,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阴霾从未出现过。
我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喝着微凉的茶,听着他们热烈的讨论,偶尔在提到某些战术时微微点头,表示我在听。灵狐在我膝盖上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打盹。
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小天狼星关于阿兹卡班的描述,那“灵魂被冻僵”的感觉,与我自身被彼岸花契约束缚、介于生死之间的“永恒徘徊”,虽然形式不同,却似乎有着某种奇异的共鸣。都是某种形式的囚笼,都是对自我的一种侵蚀。
这次拜访,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资料”,也成功地没有让局面失控。还顺便……送出了一份带着我力量的礼物。结果还算不错。
当下午茶接近尾声,我起身告辞时,小天狼星亲自送我到了门口。他看起来比刚才放松了许多。
“谢谢你的礼物,灵儿。”他再次说道,这次语气自然了很多,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布莱克式的、略带痞气的笑容,“还有……谢谢你的‘好奇心’。”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我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只是礼貌地道别:“期待在世界杯上见到您,布莱克先生。”
离开格里莫广场12号,走在渐渐被暮色笼罩的伦敦街头,我感受着夏日傍晚微凉的风。一次冒险的社交尝试,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接下来,该准备迎接魁地奇世界杯那更大的喧嚣和……潜藏在狂欢下的未知了。我摸了摸灵狐柔软的毛发,步调平稳地向着艾尔德庄园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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