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京城永定门内,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那是压抑了一夜的禁军,终于在看到那一封封“济世堂免单”和“每户发肉”的传单后,爆发了哗变。
“兄弟们!开门!迎景王!”
“老子不给太子卖命了!老子的娘还在城墙上吹风呢!”
伴随着沉重的绞盘转动声,那扇封闭了数日的巨大城门,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
第一缕晨光顺着缝隙射入,照亮了门洞里堆积的尸体,也照亮了城外列阵整齐的凉州铁骑。
“门开了。”
萧景珩骑在马上,目光沉静如水。他没有急着下令冲锋,而是微微侧头,看向身旁马车里的林晚。
“王妃,进城之后,跟紧我。”
林晚正在整理她的药箱,闻言探出头,俏皮地眨了眨眼:“放心吧,我这人最惜命。不过……”
她耸了耸鼻子,眉头微皱:“这风里的味道,不太对劲。”
除了血腥味,还夹杂着一股极其浓郁、带着甜腻腐烂气息的药味。
“进城!”
萧景珩一声令下,前锋营如离弦之箭,轰然入城。
然而,预想中的巷战并没有发生。
街道上空荡荡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哗变的禁军虽然打开了城门,但此刻也都退到了两旁,神色惊恐地看着街道尽头。
那里,站着几百个身穿黑甲、脸上戴着生铁面具的“人”。
他们静静地站着,没有呼吸的起伏,也没有任何声响,就像是一群立在晨雾中的铁桩子。
“这是什么?”
铁牛骑马冲在最前面,看着这些怪人,心里莫名有些发毛,“喂!前面的!太子都跑了,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投降不杀!”
没有回应。
“不说话?那是聋子?”
铁牛是个暴脾气,见对方不理,挥舞着大刀就冲了过去,“爷爷教教你们怎么行礼!”
战马疾驰,刀锋借着马力,狠狠劈向最前面一个黑甲人的肩膀。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铁牛只觉得虎口发麻,大刀像是砍在了石头上。那黑甲人虽然被砍得肩膀塌陷,铠甲破裂,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下一刻,那黑甲人猛地抬头。
生铁面具后,露出一双猩红如血、没有瞳孔的眼睛。
“吼——!”
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竟然直接伸出双手,抓住了铁牛的马腿,猛地一掀!
“卧槽!”
铁牛连人带马,竟被这怪物硬生生掀翻在地。
“什么鬼东西?!”
这一幕,把后面的凉州军都看傻了。铁牛可是军中大力士,这怪物的力气得有多大?
紧接着,那几百个黑甲人仿佛被激活了开关,同时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声,像一群疯狗一样冲了过来。
凉州军训练有素,立刻结阵迎敌。长枪刺出,利刃挥砍。
然而,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长枪刺穿了黑甲人的胸膛,他们不倒;大刀砍断了他们的手臂,他们不仅不退,反而用断肢疯狂地撞击士兵。
他们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力大无穷。
这不是人,这是怪物!
“啊——!救命!这玩意儿杀不死!”
前排的士兵开始崩溃。面对这种违背常识的敌人,人类本能的恐惧瞬间占据了上风。
“稳住!盾牌手顶上!”
萧景珩策马冲入阵中,手中长枪如龙,一枪挑飞一个黑甲人的头颅。
只有砍头,或者腰斩,才能彻底让他们停止行动。
但这些黑甲人动作极其敏捷,且数量众多,即使是萧景珩,一时之间也难以护住全军。
“该死!这是‘药人’!”
马车里,林晚终于看清了这些怪物的真面目。
她脸色一沉,从药箱里抓起几个瓷瓶,跳下马车,在几名亲卫的保护下冲到了阵前。
“都别慌!这不是鬼!这是磕了药的疯子!”
林晚大声喊道,试图稳定军心,“他们脑子被烧坏了,不知道疼!别跟他们硬拼力气!”
“王妃!这咋整啊?砍不死啊!”铁牛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喊。
“谁让你砍了?这种时候,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林晚眯起眼睛,看着那些疯狂的药人,鼻翼翕动,迅速分析着空气中的药味成分。
“曼然罗、尸油、西域火蚕粉……啧啧,太子这是下了血本啊,也不怕把这京城变成僵尸城。”
这种药人,是透支了生命潜能,燃烧气血换来的短暂爆发。虽然恐怖,但有一个致命弱点——他们的代谢速度极快,身体处于极度亢奋和过热状态。
“夫君!把他们引到一起!”
林晚冲着萧景珩大喊,“别让他们散开!我有办法!”
萧景珩闻言,没有任何犹豫。
“亲卫营!随本王冲阵!将他们逼退至街口!”
他长枪一抖,化作漫天枪影,硬生生在药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凉州铁骑紧随其后,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将那些分散的药人像赶羊一样往街道中央挤压。
“就是现在!”
林晚看准时机,从袖子里掏出了四个巨大的、用油纸包裹的圆球。
这是她之前在凉州为了对付虫子研制的“醉仙膏”升级版——“透心凉,心飞扬”特制烟雾弹。
“铁牛!扔!”
林晚将两个圆球递给铁牛,自己拿了两个。
“点火!往人堆里扔!”
“好嘞!”
铁牛点燃引线,甩开膀子,把那两个圆球当成铅球一样扔了出去。
“呼——呼——”
四个圆球在药人群中炸开。
并没有火光,也没有弹片,而是瞬间喷涌出了大量的、白得刺眼的寒气烟雾。
这烟雾极其浓重,且凝而不散,瞬间将那几百个药人笼罩在内。
空气中的温度骤降。
原本还在疯狂嘶吼、厮杀的药人,动作突然变得迟缓起来。
他们体内因为药物作用而沸腾的血液,在遇到这种特制的极寒烟雾后,迅速冷却、凝固。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台烧得通红的发动机,突然被扔进了冰水里。
“咔咔……咔……”
药人们关节发出僵硬的响声,猩红的眼睛里光芒逐渐黯淡。有的药人举着断臂想要砸人,却僵在半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这……这是什么妖法?”
周围的凉州士兵看得目瞪口呆。刚才还刀枪不入的怪物,怎么冒了一阵白烟就全躺下了?
“什么妖法?这叫‘物理降温’。”
林晚拍了拍手上的粉末,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些倒地抽搐的药人,“这药激发了他们的阳气,让他们变成了大火炉。姑奶奶给他们加点极寒的冰魄粉和薄荷脑,让他们冷静冷静。”
“这就叫……冰火两重天,神仙也得瘫。”
萧景珩策马走回来,看着满地的“冰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看来,王妃的‘医术’,比本王的枪法还要管用。”
“那是。”
林晚傲娇地扬起下巴,“我是治病的,他们这是‘热病’,得治。”
“既然病治好了……”
萧景珩目光越过倒地的药人,看向街道尽头,那座巍峨的皇宫大门。
“咱们也该去给那位‘病入膏肓’的太子殿下,好好把把脉了。”
“走!”
林晚重新爬上马车,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去皇宫!我要去问问他,把我济世堂的掌柜关哪儿了!还有,这满大街的药人,那是多少医药费啊!必须让他赔!”
大军再次开拔。
这一次,再无人能挡。
沿途的百姓躲在门缝里,看着那辆青篷马车缓缓驶向皇宫,看着那个站在车辕上、一脸“讨债”模样的女子,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
皇宫,金銮殿前。
白玉广场上,太子萧景琰(代称)一身戎装,手持长剑,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他身后,是最后的三千御林军。
但他脸上并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和癫狂。
“来了?终于来了。”
他看着缓缓走来的萧景珩和林晚,发出了夜枭般的笑声。
“萧景珩,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破了城,杀了药人,就能坐上这龙椅吗?”
太子猛地转身,剑尖指向身后紧闭的金銮殿大门。
“父皇就在里面!他已经被我控制了!而且……”
他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这金銮殿下,埋了三千斤火药!只要我一声令下,大家就一起上天!谁也别想活!”
“什么?!”
刚冲进广场的凉州众将领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勒马后退。
三千斤火药!这疯子是要把整个皇宫都炸了吗?
“别动!”
萧景珩抬手止住身后的骚动,目光冷冷地看着台阶上的太子。
“你不敢。”
“我不敢?哈哈哈哈!”
太子狂笑,“我现在有什么不敢的?我已经输了!既然输了,那就拉着这大周江山一起陪葬!”
他手里举起一个火折子,作势就要往身旁的引线上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慢着!”
林晚忽然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竟然直接跑到了台阶下。
“太子殿下!别冲动!有话好说!”
她一边跑一边喊,脸上满是焦急,“那火药……那火药很贵的!而且埋在地下容易受潮!万一点不着多尴尬啊!”
太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脑回路给整懵了,手里的火折子顿了一下。
“你……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能不能先谈谈赔偿问题?”
林晚站在台阶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起来。
“您看啊,您沿途设卡,浪费了我们不少时间,误工费得算吧?您抓了我济世堂的人,精神损失费得算吧?还有刚才那些药人,那是违禁药品,处理费很贵的……”
“闭嘴!你这泼妇!”
太子气得浑身发抖,“孤都要炸皇宫了!你跟我谈赔偿?!”
“炸皇宫也要赔啊!”
林晚一脸认真,“这皇宫是国有资产,也是文物的。您这一炸,修缮费得多少钱?您赔得起吗?”
就在太子被林晚绕得头晕眼花,注意力完全被吸引的时候。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大殿侧面的阴影里滑出。
那是铁牛。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侧面,手里拿着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湿泥巴。
“啪!”
一声脆响。
那一坨精准无比的湿泥巴,直接糊在了太子手中的火折子上。
火,灭了。
“啊?”太子傻眼了。
下一秒,萧景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砰!”
一记窝心脚,直接将这位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踹飞了出去,像个破布袋一样滚下了台阶。
“反派死于话多,更死于……没钱。”
林晚收起算盘,看着滚到脚边的太子,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下次想同归于尽,记得先买个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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