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
周围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
转眼，便伸手不见五指。
直至最后，周围完全失去了颜色。
甚至，周围的一切，尽数消失不见。
唯独余下一片黯淡无光的长夜。
什么都没有。
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没有声音，也没有颜色。
没有光亮，更，没有生命。
只余下白初雨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坐在那儿。
拥抱了属于她的孤寂。
“阿雨。”
忽的，一声轻缓而温和的男声自她的前方响起。
轻缓的语气，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可，即便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白初雨依旧没有抬起头。
只是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可，颤抖的声音却没有保留的述说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是……我。”
“是我，害了她……”
语气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悲伤的韵味溢于言表。
“不。”
“阿雨。”
“你帮了她。”
端坐在轮椅上，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轻声安慰道。
“你为她遮掩气机。”
“庇佑了她十年。”
“让她度过了无忧无虑，幸福美好的十年。”
“你……只是，启发了她的善心。”
“是他们杀害了她。”
听到他的话，白初雨依然没有抬头。
语气彷徨而挣扎。
“可……可是……”
“在命运揭示的未来中。”
“她不会在此，谒见死亡的。”
“她应该会走得更远些……”
这一次，不等她说完，男子便轻轻摇了摇头。
语气柔和的劝慰道。
“阿雨。”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是吗？”
仿佛，可以看见此时他柔和的微笑。
就似一个哥哥，安慰着他伤心的妹妹一般。
可，即便他这么说，白初雨的心里却依旧不好过。
“可，可是……”
只是，不等她说出口。
男子便又摇了摇头，出声打断。
“没有可是。”
“阿雨。”
“她选择了内心中的良知。”
“她选择救了镇子里的所有人。”
说到这，男子的声音，停顿了几分。
仿佛，是留与她思考。
“她是笑着迎接死亡的。”
“阿雨。”
“是你给了她选择的权利。”
“她，自己选择了心中的善良。”
“而不是，不由自主的，无助的堕落进，那无穷无尽，不停汹涌着的恶念。”
“阿雨。”
“你帮了她。”
但，听到他的话，白初雨却显得更加伤心。
内心也更加痛苦与挣扎。
“可是……”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而，他知道，这是白初雨终将面对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供良善生存的土壤，没有予以善良的人生存权利。”
“关于这个。”
“阿雨。”
“你也从那位仙君那里窥见一隅了，不是吗？”
可，得到他给出的答案的白初雨却，不愿接受。
痛苦的捂着脑袋。
“可……”
“可是……”
“为什么……”
“书上……明明说，为众人拾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寒冬。”
“可是……”
“可是，我看到的，为什么却总是与它所说的截然相反。”
“为什么！”
白初雨几乎是嘶吼出声。
痛苦与矛盾，迷茫，与之结伴。
只是，这一次，男子却并没有开口回答。
有的问题，需要自己去看，自己去学。
旁人教不了。
而，他也知道，白初雨，并不需要他为她给出答案。
只是，在发泄。
发泄心中的愤怒。
发泄信念崩塌的惶恐与迷茫。
她，更多的是，需要静静。
果不其然，没有得到答案的白初雨，她的神态又逐渐变得低迷。
沉闷的低着头。
沉默了良久。
而，男子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
等待着她。
“难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珍贵吗……”
白初雨态度低迷，口中，却已不是此前所质问的。
但，对此，男子却只是轻笑一声。
语气中依旧耐心。
“这个问题，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答案吗？”
“阿雨。”
被她如此反问，白初雨不禁沉默了下来。
只颓丧的低着头。
良久，方才语气艰涩的开口。
“是……”
“阿雨，知道……阿雨，一直都知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看不清神色。
但，她面前的轮椅男子，却依旧不失耐心。
“嗯。”
“朝闻道，夕死可矣。”
只重复了，她所说的话。
却又宛如一柄重锤敲在了白初雨心头。
接下来，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又再度迎来了良久的沉默。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归为死寂一般。
但，突然的。
男子突兀的的开口询问道。
“阿雨，心痛吗？”
听到他的话，白初雨一下子便愣住了。
“心……痛？”
白初雨一字一顿的呢喃道。
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原来……原来，心痛，是这样的感觉吗……”
“真的……真的……真的……”
“好令人讨厌啊……”
她的话，方才说完，眼前的一切便都已经消失不见。
她的眼中，又被一片赤红占据。
“嘀嗒……”
忽的，一声落水声响起。
只见，平静的，被鲜血染成赤红色的大地上。
一抹清泪砸在了大地之上，在一片赤红的血海上，化为了一只血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白初雨微微抬起头。
只见，那从未体会过情感的蛇儿，第一次拥抱了悲伤。
两行清泪，似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肆无忌惮的湿润了蛇儿雪白的面庞。
却也从未阻止。
只不过，随着她缓缓抬起头颅，她眼中的色彩渐渐消散。
渐渐，恢复了平静。
白初雨身体僵硬的重新站起。
不顾身上的血污，茫然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恍如隔世。
忽的，男子的声音又自她的脑海中响起。
只是，声音却变得格外空灵。
“阿雨。”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对此，白初雨长长呼出一口气。
方才，安静的开口道。
“我……”
“不知道。”
“但……”
“我……不想回去了。”
“不想……回摇光了。”
“世界……”
“好像和阿雨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它，不像在摇光上那般安逸。”
“不像玄天宗那样繁华。”
“它，不像书上描绘的风花雪月。”
“它，不像祂描绘中的那般美好。”
“不是处处都结满糖果蜜饯的树林。”
“阿雨……想自己去看看……”
男子轻笑一声。
“好。”
仅仅一字。
可随着这一字吐出，他的声音，变得愈发缥缈。
就，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镇中的百姓，方才探头探脑的自家门中走出。
可，映入眼帘的，却早已不见那尸山血海。
只在白初雨此前站立的地方，余下，一根插在地上的冰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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