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她从白初雨口中，听到望月城城门口的那一场屠杀，并看见白初雨眼中的那一抹迷茫与痛苦，仿佛又再一度置身于那场尸山血海的噩梦之中。
看着，白初雨少有的露出一双无助的眼睛看着她。
连声音都仿佛生出了些许摇曳。
“仙君。”
“阿雨，不明白。”
“为什么……”
“分明他们都身为人族……”
向锦看着那双破碎感满满，却又显得格外坚强的眼睛。
看着其中显露的挣扎与迷茫。
不禁竟第一次生出了不敢看这双美丽的泪瞳的感觉。
沉默良久，一时之间竟不知应怎样回答眼前少女稚嫩的问题。
同时，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种熟悉。
分明在她漫长的记忆中，从未见过一双如眼前一般的眼睛。
却不由得对其升起了一种熟悉。
仿佛，长久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一双与眼前一般的，写满迷茫与痛苦的眼睛一般。
良久的沉默后，向锦方才长叹一口气，轻轻的捋顺眼前白发少女那一头杂乱无章的长发。
做完这些后，顶着白初雨那迷茫中，带着些许偏执的眼睛，向锦方才略显艰难的开口。
“阿雨，要来一块点心吗？”
说着，指了指身前桌子上的摆放着的被打开包装纸的叠成小山一般的糕点。
话说出口，却对于白初雨的问题，却答非所问的反问道。
面对，重新回到自己这里的问题，白初雨虽然依旧是一副孤独无助的单薄模样。
却还是依旧没有对她的问题视而不见，而是依旧忠诚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哪怕，她所效忠的对象，也早已经不再将她当做仆从。
白初雨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
便将脑袋低低垂下，心中如潮水一般汹涌的思绪，重新被波涛掩下。
一双眼睛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可是，是否又真的归于平静呢？
没人知晓。
见到白初雨的变化，向锦心中生出一抹心疼。
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白发。
再一度轻声询问道。
“阿雨，痛心吗？”
听到她的再度询问，白初雨重新抬起头看向她，轻轻摇了摇脑袋。
白皙的小手轻轻的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心疼……是什么？”
“阿雨，不明白。”
眼中带上了几分迷茫与困惑。
见到她的模样，向锦轻轻一笑，孜孜不倦的抚摸着白初雨圆溜溜的小脑袋。
“那，等阿雨知道了。”
“再告诉我，好吗？”
看着她鼓励的眼神，白初雨一脸怔愣的与她对视，呆呆的眨了眨眼。
却也如过往一般，从未拒绝过她的要求。
“好。”
得到她正面的答复，向锦轻声笑了笑。
“阿雨。”
被她忽的一声呼唤，白初雨本能的抬头望向她。
却见，她并未看她，而是望着前方。
仿佛是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又仿佛透过眼前的一切，看着往昔的种种。
良久，她方才似释怀了一般，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其实没错，如你所见的，你那时惊鸿一瞥的，方才是这世间修士本来的模样。”
“是只有在你失去所有的一切，实力，地位，背景，所见到一切的一切，方才是这番世界本来的模样。”
“这世间的绝大部分修士都是如此。”
“他们……”
说到这，她忽然自嘲似的轻笑一声，释怀的摇了摇头。
“应该说，我们。”
“除了……”
说到这，向锦刻意停顿了一下，随即灿烂一笑，回过头来，看向怀中的人儿。
“除了现在的你，还有小霜月，还有……”
话说一半，她却又故意卖了个关子。
看着怀中的人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狡黠一笑。
又薅了一把柔顺的雪白发丝。
“还有，当初将你赶出玄天宗的，你的那位行刑官。”
听到她的话，白初雨当即一愣，心中不禁浮现出，那位，看着她眼中都快要喷火的魁拔身影。
而，向锦却不再给予她思考的时间了。
“以及，许许多多，又占不到世界半分的，如你们一般的人。”
“而，其他的所有人。”
“也就是，我们。”
“出现在你眼中的绝大多数人。”
“无论人也好，妖也好，仙也好，鬼也好，佛也好，魔也一样。”
“全都一样。”
“都被那绝望的现实，与毫无底线的贪婪欲望，逼成了疯子。”
“逼成了你眼中所见到的那副样子。”
“然后……”
“一个疯子，培养了一群疯子。”
“一群疯子，又养出了满世界的疯子。”
说到这，向锦眼中竟浮现出滔天的愤怒，将她一向含着笑意的眼睛装满。
她的怒火，仿佛也随之溢了出来。
而，身处在她怀中的白初雨，也被这溢出的怒火殃及。
身体，竟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仙，仙君……”
不知，是听到了白初雨的呼唤，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她眼中的怒火也随之逐渐冷却。
眼中的怒火也逐渐被笑意取代。
轻轻摩挲了一下，白初雨的小脑袋。
却并没有回应白初雨的呼唤。
而是，继续开口道。
语气也随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或者说变得无比的冷漠。
“最后，这满世界的疯子，开始迫害如你，阿雨，如你们这样的人。”
“而，你们，要么在这满世界的疯子手中，也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
“要么，死在哪个没人知晓的方寸之地。”
说完，这一切，向锦方才紧紧闭上双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良久，方才重新睁开了眼。
看着，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的白初雨。
向锦勾唇一笑，柔声道。
“怎么了？”
“阿雨？”
“吓到你了吗？”
说着，又安抚似的梳理了一番她的一头秀发。
听到她的话，白初雨却摇了摇头。
见此，向锦轻声一笑。
“嗯。”
“我信哦。”
“因为啊，阿雨从来都不会骗我的。”
“阿雨不想告诉我的事情，也一定会跟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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