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重归寂静。林黛玉坐在绣墩上,手中紧紧握着那枚温润的紫色游鱼玉坠,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仿佛能从中汲取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和暖意。良久,她轻轻将玉坠收好,贴身戴在颈间。那微凉的触感紧贴着肌肤,却奇异地带来一种安心的暖。
她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妆奁前,打开一个紫檀木小匣子,里面整齐叠放着几方素帕和一些针线。她挑出一块质地最细密柔软的素白杭绸帕子,又细细选了几种颜色的丝线。她让雪雁进来,吩咐道:“去请王嬷嬷进来,就说……我想学几个新的针法花样。”
雪雁虽有些疑惑小姐怎么突然想起学针线了,但还是依言去了。不一会儿,王嬷嬷进来,见林黛玉神色平静,甚至还带着点学习的兴致,心中欢喜,自然倾囊相授。
接下来的几日,只要诸葛青不在,她便拿出那块素帕,在灯下细细地绣。她绣得极认真,也极慢。选的是青翠欲滴的竹叶纹样,几竿修竹,或挺拔,或斜倚,疏密有致。她针脚细密,力求每一片竹叶都灵动传神,带着清雅孤高的韵味。有时绣得累了,便停下来,拿起枕边那只软软的小熊抱一会儿,或是下意识地摸摸颈间那枚温润的玉坠,仿佛在汲取力量,然后再低头继续。
……
现代,诸葛青的卧室。
少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手里也拿着一枚玉坠。款式与送给林黛玉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同样拇指大小,温润细腻,上端也沁着一抹淡淡的紫晕。
这是他咬牙用攒了好几年的压岁钱,在网上精挑细选的一对“紫气东来”和田玉籽料双鱼佩。付款时那串数字让他心都在滴血,肉疼了好几天。但此刻,指尖摩挲着那枚小鱼冰凉的玉身,感受着那份温润细腻的触感,想到林妹妹颈间戴着的是另一条小鱼……那点肉疼就没了,只要能替林妹妹挡一下贾宝玉那混账,这点钱算什么?
值!太值了!
……
课堂。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推导一道复杂的立体几何辅助线,粉笔吱吱呀呀地响。诸葛青单手撑着下巴,看似在听讲,实则心思早已飘到了那个摇晃的船舱里。
突然!
一股灼热毫无预兆地从他胸口炸开!仿佛有人将一块烧红的炭塞进了他贴身的衣袋!
“嘶!”诸葛青猛地一抽气,瞬间从神游状态被拉回现实。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隔着校服t恤,清晰地感受到那枚贴身戴着的玉佩正散发出惊人的热度,烫得他皮肤生疼!
紧接着,一股强烈到几乎令他窒息的心悸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紧,又像是被悬在了万丈高空,急速下坠!恐慌!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不祥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林妹妹!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噌!”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得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锐响,瞬间打破了课堂的宁静。
“诸葛青!你干什么?”数学老师被打断思路,不满地皱眉呵斥。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惊愕和不解。
诸葛青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他根本顾不上解释,也听不清老师说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过去!立刻过去!
“老师我憋不住了!要上厕所!”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变调和急迫。话音未落,人已经像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座位,带起一阵风,在老师和全班同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撞开教室后门,狂奔而出!
“喂!诸葛青!你给我站住!”数学老师气急败坏的喊声被甩在身后。
诸葛青冲出教室,走廊空无一人。他看也不看,直接冲向走廊尽头那个堆放清洁工具的阴暗小拐角。他像一截被砍倒的木头,直挺挺地往冰冷的水磨石地上一躺,甚至顾不上硌得慌,闭上眼睛,所有意念疯狂地集中!
林妹妹!等我!
……
意识被巨大的吸力瞬间抽离,又猛地投入一片混乱的嘈杂!
“哐当!哗啦——!”
“杀啊!抢光他们!”
“救命!快跑啊!”
“保护小姐!快进舱!”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惊恐的尖叫声、粗野的咆哮声、重物落水声……各种声音如同海啸般瞬间灌入诸葛青的耳膜!浓重的血腥味和江水特有的腥气混合着弥漫在空气中。
他猛地睁开眼!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船舱!但此刻,舱内一片狼藉!小圆桌被掀翻在地,茶具碎了一地,书本散落。林黛玉和雪雁两人紧紧缩在床榻最里侧的角落,用锦被死死地蒙着头,只露出两双惊恐欲绝的眼睛。林黛玉的小脸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一只手死死地抱着那只白色小熊,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攥着颈间那枚紫色游鱼玉坠,小小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绝望地祈祷着什么。
“小……小姐……”雪雁吓得牙齿咯咯作响,话都说不完整,“外……外面……”
就在这时,舱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满脸横肉、手持滴血钢刀、浑身散发着凶悍戾气的水匪狞笑着闯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孩,眼中爆发出贪婪而残忍的光芒:“嘿嘿!好标致的小娘皮!还有一个?抓回去给老大当压寨夫人正好!”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床榻逼近,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啊——!”雪雁发出凄厉的尖叫,几乎要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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