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的血迹虽已被内侍们用清水反复冲刷,那浓重的血腥气也被大量燃起的龙涎香与檀香竭力掩盖,但空气中,似乎仍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铁锈味,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权力更迭。
然而,新的秩序已然随着黎明强行建立,不容置疑。
刘谨以雷霆万钧之势平定叛乱,彻底掌控京城乃至整个京畿防务,皇后与五皇子及其核心党羽皆已成阶下之囚,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朝堂之上,残余的反对声音已被彻底碾碎,再无人敢直视其冰封之下隐有烈焰的锋芒。
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刘谨的绝对掌控下,皇帝大行后的第三日,一场仓促却无人敢质疑的朝会,在尚存肃杀之气的金銮殿上举行。
殿内,文武百官垂首肃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引来那御阶之上,暂时还立于其下的新主的注意。
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亲王与内阁元老,战战兢兢地出列,联名上奏,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国赖长君,谨亲王功勋卓着,仁孝英武,乃天命所归”为由,恳请刘谨即皇帝位,以安社稷,定民心。
刘谨一身缟素,立于御阶之下,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冰雕,并未如惯例般虚伪推辞,亦无过多谦逊之词。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百官,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脖子。
他的声音沉静而有力,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力:“父皇骤然大行,江山飘摇,奸佞乘机作乱,社稷危殆。本王受父皇遗泽,蒙诸位臣工推举,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不敢辞却。今日,便遵众议,承继大统。”
没有繁琐的三推三让,没有冗长的劝进仪式,只有强者对权力理所当然的接管。
他撩起素白袍角,一步步踏上那通往至高无上的御阶,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旧时代的骸骨与新时代的起点之上。
他转身,宽大的玄色王袍袖摆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坦然坐上了那象征九五至尊、冰冷而沉重的龙椅。
玄色与素白交织,衬得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愈发威严冷硬,眉宇间那股天生的桀骜与此刻绝对的权力融为一体,令人不敢逼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回荡在空旷而肃穆的大殿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与对新皇权威的绝对臣服。
刘谨,自此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新主人,乾坤既定。
登基后的第一道明发旨意,便是论功行赏,清算逆党。
参与叛乱的皇后母族、五皇子党羽,或斩首于市曹,或流放于苦寒之地,抄家灭族者不在少数,手段酷烈,毫不留情,京中血雨腥风再起,人人自危。
同时,他迅速提拔在此次风波中坚定站在他一边的官员将领,将京营、禁军乃至各地要害部门的权柄,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第二道旨意,便是尊奉先帝谥号,拟定国丧礼仪,并将正式的登基大典与册封皇后大典定于国丧之后,以示孝道,亦是给礼部准备的时间。
一切都在他高效而冷酷的意志下推进着。旧的秩序被彻底打破,新的规则由他一人制定。
而谨亲王府,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潜邸”。
府门外车水马龙,前来拜谒、投诚、表忠心的官员络绎不绝,几乎要将门槛踏破,但皆被新任的、面孔冷硬的大内侍卫毫不留情地拦在门外,递上的名帖与礼物堆积如山,却难入新帝之眼。
府内,仆从们行走间更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带着一种即将进入另一个全然不同世界的惶恐与激动。
李晩妤抱着被外面动静扰得有些不安的刘琛,站在他们居住了许久的锦熙堂庭院中,看着宫里派来的内侍太监与女官们进进出出,恭敬地丈量尺寸,记录各类摆设物件,为即将到来的迁宫做准备。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心中百感交集,有为他终达权力顶峰的欣慰与骄傲,有对那深似海的宫闱的隐忧与茫然,更多的,是一种身份骤然转变带来的、强烈的不真实感。
昨日还是亲王王妃,今日便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尊。
这变化太快,太剧烈,让她一时难以适应,仿佛踩在云端,脚下虚浮。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刘谨——如今已是九五之尊的新帝,处理完登基初期堆积如山的紧急政务,终于抽身回到了潜邸。
他依旧穿着一身素服,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凤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逼人,仿佛能洞穿人心,掌控一切。
周身散发出的威压,比之从前更为厚重,令人望而生畏。
他挥退所有上前伺候的宫女太监,偌大的内室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收拾一下,三日后,迁宫。”他走到李晩妤面前,声音因连续的发号施令和疲惫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李晩妤抬头望他,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沉如海的情感与占有欲攫住,轻声道:“这么快?许多东西还未整理妥当……”
“宫中需尽快安定,朕不能久离中枢。”
刘谨打断她,伸手,将她连同她怀中期期艾艾望着自己的儿子一起,不由分说地拥入怀中。
那力道很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急切与想要彻底掌控的欲望,勒得她纤细的腰身微微发疼,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他们是真实存在于他臂弯之中,是他权柄之上最珍贵的点缀与私有物。
“坤宁宫已命人连夜收拾出来,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寝宫,朕的皇后。”他在她耳边低语,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坤宁宫,历代皇后的居所,天下女子所能企及的最高象征。
李晩妤心中一动,感受到他话语中的郑重与占有,低低应了一声:“嗯,臣妾知道了。”
这时,刘琛似乎感受到父亲身上与往日不同的、更为冷硬强大的气息,有些怯生生地、模糊地叫了一声:“爹爹?”
刘谨低头,看着儿子那张酷似自己、却还带着婴儿肥的懵懂小脸,冷硬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一瞬,如同冰河解冻。
他将儿子从李晩妤怀中接过来,高高举起,引得小家伙暂时忘记了畏惧,发出一串清脆欢快的咯咯笑声。
“琛儿,”刘谨看着儿子纯净的眼眸,语气却异常郑重,仿佛在宣告一个不容更改的誓言,“从今往后,这万里江山,日月所照之处,皆是你将来的领土。但你要记住,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就不能有半分软弱,不能有一丝犹豫,更要牢牢守住自己在意的一切,不容任何人染指分毫。”
这既是对儿子的期望,也是对他自己帝王之路的总结。
刘琛自然听不懂这沉重的话语,只是觉得被父亲举高很好玩,挥舞着小手,咿呀学语。
李晩妤却听懂了,她明白,刘谨这不仅是在为儿子的未来铺路,奠定他嫡长子的超然地位,更是在提醒他自己,帝王的道路,注定孤独、坚硬,且充满占有与守护。
“夫君,”她轻声唤道,用了旧日更为亲昵的称呼,试图驱散他眉宇间那片刻的冷厉,“我和琛儿,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在哪里,坤宁宫还是潜邸,只要你回头,我们都在。”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刘谨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他将儿子小心放下,任由他摇摇晃晃地扑向一旁的软垫,随即重新将李晩妤紧紧拥入怀中,比之前更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合二为一。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那能让他瞬间安宁下来的淡淡馨香,久久不语。只有在她和儿子面前,他才会允许自己流露出这片刻的、如同野兽舔舐伤口般的脆弱与全然的依赖。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插入她如云的青丝之中,轻轻抚摸着,带着无限的眷恋与痴迷。
“晩妤,”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她颈侧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与偏执,“那几日在宫中,每每想到你可能独自面对风险,朕就……”
他收紧了手臂,没有说下去,但那紧绷的肌肉线条泄露了他当时的焦灼与暴戾。“以后绝不会有这种事。你在宫中,一切都要按朕的规矩来。身边伺候的人,朕会亲自挑选。除了朕,你不许对任何男人笑,不许看他们超过一瞬,更不许私下接触任何外臣,哪怕是宗室子弟也不行,明白吗?”
他抬起头,捧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底是翻涌的浓烈爱意与毫不掩饰的疯狂占有欲,甚至带着一丝因过度在意而生的疑惧。
李晩妤迎着他那双足以令朝臣胆寒的眸子,心中又是无奈又是酸涩的温暖。
她抬起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柔声道:“臣妾明白。在臣妾心里,从来只有夫君一人,以往是,现在是,将来更是。眼中又如何容得下旁人?”
她知道,只有最彻底的表白,才能安抚他这颗因极度缺乏安全感而变得偏执易妒的心。
她的柔顺与坦诚,如同最好的安抚剂,瞬间抚平了刘谨眼底最后一丝阴霾。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再次将她拥紧,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薄唇在她额头、眉眼、鼻尖落下细密而灼热的吻,最后停留在那柔软的唇瓣上,辗转厮磨,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与深深的痴迷,直到两人气息都变得不稳,才勉强松开。
“记住你的话,”他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声音低沉而危险,却又充满了爱恋,“你是我的皇后,更是我刘谨唯一的女人。从头到脚,从心到魂,都是我的。”
三日后,帝后迁宫。仪仗煊赫,护卫森严,旌旗蔽日。
李晩妤抱着穿戴着小小皇子冠服的刘琛,坐在装饰着凤凰纹饰、华丽非常的凤辇之中,透过微微晃动的明黄色纱帘,看着熟悉的谨亲王府——如今的潜邸,在视线中渐渐远去,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前方,是巍峨肃穆、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的紫禁城,那将是他们未来的家,也是一座更大的牢笼,一个更为险恶、没有硝烟的战场。
刘谨骑着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御马,行于凤辇之侧。
他已换上了专为帝王骑乘设计的玄色常服龙袍,金线绣制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面容愈发俊美如神只,气势睥睨天下。
他目光坚定锐利地望着前方那洞开的、深不见底的宫门,那里,有他亲手夺来的、波澜壮阔的天下,更有他誓死守护、不容任何人觊觎的家人——他的皇后,他的太子。
新帝立,乾坤定。一段属于刘谨与李晩妤的帝后时代,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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