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交货日。
金氏商行后院停着五辆大车,车上整整齐齐码着一百个锦盒,每个盒子里都是一件“官窑瓷器”。金灿灿穿着簇新的锦袍,腰佩玉带,站在车前,意气风发。
“贤弟今日真是精神!”唐世唐凑过来,满脸堆笑,“这三万两一到手,咱们可都跟着沾光!”
吴阳也忙不迭拍马屁:“贤弟这气派,比县太爷还威风!等会儿周老板见了,肯定更加放心!”
唐成在一旁清点数目,闻言抬头笑道:“贤弟放心,一百件,一件不少。釉色、器型、落款,都是按周老板要求来的,王大人那边也打点好了,绝不会出岔子。”
金灿灿被三人左一个“贤弟”、右一个“贤弟”叫得飘飘然,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这些日子辛苦三位兄长了。等货款到手,每人赏…二百两!”
“多谢贤弟!”三人齐声道谢,眼睛却互相瞟着——二百两?打发叫花子呢。
车队出发,往悦来客栈去。金灿灿骑马走在最前面,唐世唐和吴阳一左一右陪着,像两个护法金刚。唐成坐在最后一辆车上,看着前面的金灿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悦来客栈到了。
金灿灿翻身下马,整理衣袍,昂首挺胸走进客栈。掌柜的正在柜台后算账,抬头一看,连忙迎出来:“金公子!”
“周老板在吗?”金灿灿问,“我按时交货来了。”
掌柜的一愣:“周老板?哪个周老板?”
“天字三号房的周老板!江南来的丝绸商!”金灿灿皱眉,“他订了我一百件官窑瓷器,今日交货。”
掌柜的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地说:“金公子…天字三号房的客人,三天前就退房了…”
“什么?!”金灿灿的声音陡然拔高。
“真、真的。”掌柜的吓得后退一步,“不仅退了房,连押金都没要,连夜走的。我还纳闷呢…”
金灿灿脑子“嗡”的一声,推开掌柜就往楼上冲。唐世唐和吴阳对视一眼,也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跟上去。
天字三号房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床铺整齐,桌上连个茶杯都没留下。
金灿灿站在房间中央,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周老板…周老板说好今日交货…”
唐世唐演技爆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掌柜的!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掌柜的哭丧着脸:“唐爷,小的哪敢啊!那周老板真的走了,还带着两个丫鬟…”
吴阳也装模作样地在房里转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什么:“贤弟你看!这里有张纸条!”
他从床底下摸出一张纸——其实是早就准备好的。金灿灿抢过来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生意不做了,勿寻。——周”
“轰”的一声,金灿灿感觉天旋地转。他扶着桌子,才没摔倒。
“贤弟!贤弟你没事吧?”唐成这时候才“匆匆”赶上来,一脸关切,“怎么了?周老板不在?”
“跑了…”金灿灿声音发颤,“他跑了…”
“跑了?!”唐成“大惊失色”,“那咱们的瓷器…”
“瓷器…”金灿灿这才想起那一百件瓷器,疯了一样冲下楼。
后院,五辆大车还停着。车夫们蹲在墙根晒太阳,见金灿灿冲出来,都站起来。
“打开!都打开!”金灿灿吼道。
车夫们忙不迭打开锦盒。一百件瓷器在阳光下泛着青白的光泽,精美绝伦——可惜,没人要了。
“不可能…不可能…”金灿灿抓起一个花瓶,死死盯着,“他给了六千两订金…怎么会跑…”
“贤弟,”唐世唐“痛心疾首”地说,“咱们…咱们是不是被骗了?”
吴阳也捶胸顿足:“那周老板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会…哎呀!贤弟,咱们可是垫了九千两成本啊!”
金灿灿手一松,花瓶“啪”地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九千两。
借了钱庄三千六百两,加上自己的老本…
“贤弟莫慌!”唐成“冷静”分析,“这瓷器还在,咱们可以卖给别人。官窑瓷器,不愁没人要。”
“对!对!”金灿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快!拉到市上去卖!按…按成本价卖!九千两,能回本就行!”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清溪县西市,金灿灿亲自摆摊,一百件“官窑瓷器”一字排开。刚开始还围了不少人,可等懂行的来看过…
“这哪是官窑?”一个老瓷器贩子拿起一个碗,对着阳光看了半晌,“釉色不对,胎质也不对。仿得倒是挺像,但最多值…二十两一件。”
“二十两?!”金灿灿瞪大眼,“这可是一百两成本的官窑!”
“官窑?”老贩子笑了,“公子,官窑底下有款,你这儿有吗?再说了,真正的官窑,你敢这么摆摊卖?早就被抓了!”
围观的人群哄笑起来。
金灿灿脸涨得通红。他又找了几个买家,最高出到二十五两,还只肯要十件。
算下来,全卖掉最多两千五百两——连本钱的三成都不到。
更糟的还在后面。
下午,钱庄的人来了。
“金公子,”钱庄管事皮笑肉不笑,“您借的三千六百两,月底到期。今天是廿八,咱们来提醒一声。”
金灿灿勉强挤出笑容:“王管事,再宽限几天…”
“宽限不了。”王管事摇头,“咱们钱庄有规矩。到期不还,抵押的铺面和田产,可就归我们了。”
“那两间铺面值五千两!”金灿灿急道,“我才借三千六!”
“那是您抵押时估的价。”王管事慢条斯理,“现在要变现,能卖四千两就不错了。利息还得另算呢。”
金灿灿眼前一黑。
这时,唐世唐“挺身而出”:“贤弟莫急!咱们…咱们再想办法!”
吴阳也帮腔:“是啊贤弟,天无绝人之路!”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金灿灿,像极了忠心耿耿的部下。只有唐成在远处看着,心里冷笑:戏演得真足。
当夜,金府。
金灿灿把自己关在房里,对着账册发呆。九千两成本,只收回两千五百两,净亏六千五百两。加上之前罚金一万两,香料被没收的损失…
“公子,”老管家小心翼翼地敲门,“唐先生、吴先生、唐先生求见。”
“让他们滚!”金灿灿吼道。
但三人还是进来了。唐成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一脸沉痛:“贤弟,我们三个凑了凑…这是三百两,你先拿着应急。”
金灿灿看着那盒子,眼圈红了:“三位兄长…”
“贤弟别说这些。”唐世唐握住他的手,“咱们是兄弟,有难同当!”
吴阳也点头:“就是!贤弟待我们不薄,每月五百文工钱…呃,我是说,贤弟对我们恩重如山!”
金灿灿感动得说不出话。他哪里知道,这三百两,是从他那六千两订金里出的——胡三抽走一千八,剩下四千二,三人各分一千四,拿出三百两做戏,还剩一千一。
“可是…”金灿灿擦擦眼角,“钱庄那边…”
“贤弟放心!”唐世唐拍胸脯,“我们认识漕帮的刘把头,他路子广,能借到钱!”
金灿灿犹豫:“漕帮…那可是…”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吴阳说,“贤弟,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把钱庄的债还上,铺面保住了再说!”
金灿灿一咬牙:“好!那就麻烦三位兄长了!”
三人告辞出来,走在夜色里。
“戏演得不错。”唐成说。
“那是!”唐世唐得意,“你没看见金贤弟那感动的样子?都快哭了!”
吴阳咂咂嘴:“说起来,金贤弟那新买的侍妾真不错,胸大腰细,我刚才偷瞄了好几眼…”
“出息!”唐世唐笑骂,“等事成了,什么样的没有?”
三人相视而笑,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没注意到,金府后院墙根下,一个黑影悄悄离开——那是金灿灿生意上的死对头派来的探子。
第二天,整个清溪县都传开了:
金氏商行被江南客商骗了,亏了九千两!
金公子借了高利贷,铺面都要保不住了!
而此刻,县衙里。
吴良听着贾文明的汇报,脸色越来越白。
“大人,”贾文明小声说,“金公子那边…怕是撑不住了。要是他倒了,您那三成干股…”
“我不要了!”吴良打断他,“我说了,从此与他无关!”
“可是…”贾文明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金公子要是真倒了,会不会…把您供出来?”
吴良手一抖,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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