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继匈奴之后，终成两汉心腹之患。
初时羌部依附匈奴，屡犯汉疆。
至汉景帝年间，研种羌方率烧当诸部崛起。
其中一支羌人部族归顺了汉朝。
汉武帝征讨匈奴时，也将羌人列入了讨伐目标。
驱逐匈奴后，汉朝在河西走廊设置郡县治理。
然而不久，羌人集结十余万兵力，联合匈奴再度进犯河西走廊。
元鼎六年十一月，汉军迅速出兵平乱，当月便 了诸羌叛乱。
为此，汉武帝设立护羌校尉一职。
但羌人并未就此臣服，仍频繁侵扰边境。
汉宣帝时期，朝廷多次出兵打击屡犯边境的先零羌。
东汉时，西羌掀起长达十四年的叛乱。
据大臣段颎上奏，这场战争耗费超过两百四十亿钱。
此后羌乱再起，又持续七年，消耗八十余亿军费。
直至汉末，羌患始终未绝。
董卓借羌人势力崛起，马腾、韩遂亦趁羌乱割据西凉。
如今张罗不愿重蹈覆辙。
耗费巨资 叛乱绝非他所愿。
收服羌人是要他们创造价值，而非制造麻烦。
既决定出手，就必须彻底解决。
张罗抵达典客卿府时，恰遇顿弱外出。
随行谒者当即宣读皇帝诏令。
顿黑着脸抱怨：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留在月氏不归。
但他也明白，某些要务必须回咸阳处理。也罢，再赴河西便是。
随着月氏覆灭，河西走廊已归秦土。
西域诸国林立，大秦绝不会放过经略的机会。
他此次回都，正是为西域事务做准备——整理情报，遴选派驻人手。陛下的用意我明白。顿弱对张罗道，关于羌情，典客卿已掌握更多线索。
即便没有诏令，我也会将情报送至蒙恬军中。
羌人确不可小觑，老夫从不会轻视任何对手。
不过赴陇右前，尚有要事需安排。
因皇帝要求调动咸阳所有细作协同行动，虽人数不多，但集结仍需时间。
张罗闻言道：我也有事务需处理，明日再启程。
快马加鞭，一二日即可抵达陇右。顿弱颔首。
二人分头行动。
张罗回到内史府立即召属官议事：战事已持续一月，月氏当已平定。
如今河西战场，将是我大秦与羌人的较量。
众官吏闻言面露诧色——一月灭国竟还嫌慢？
但仍需做好长期作战准备，钱粮辎重要时刻待命，三月乃至半年之需皆要备齐。
虽然按当前局势，战事应不会拖至半年。
当年汉武尚能月内平羌，准备充分的大秦没理由不及。此番离都虽暂，仍须交代要务。
内史府主司粮仓稽查，若再发现空仓案，可直接移交廷尉府查办。
与李斯相比，张罗更信任蒙毅。
蒙毅虽有一位兄长蒙恬，但在治国理政方面，始皇帝更倾向于倚重蒙毅。
他不似李斯那般权欲熏心。东北耕地、楚地灵渠若有要事，紧急且难以决断的，可快马派人至陇右寻我。”
“此外，陇右的月氏人或许还会增加，诸位需多备些农具，如曲辕犁及其他开垦工具，送往陇右。”
“我自有安排。”
是何安排？
在张罗麾下，内史府众人早已心知肚明。
何况工具用途已如此明晰。九江郡番县方面，若章邯有所需，只要合情合理，便先行供给。”
“但须记录在案，待我归来查验。”
张罗言罢，众官吏齐齐行礼。诺。”
交代完毕不久，嬴阴面带红晕步入内史府。张上卿，你又要离咸阳？”
得知嬴政与叶腾议亲后，她已不敢直视张罗。公主？”
张罗抬首浅笑，“确是如此，不会耽搁太久。”
战事所需，须先行安置遣返的月氏人，调拨更多牛羊战马，以及后续的羌人。张上卿若去，羌人必如匈奴般覆灭！”
嬴阴难掩兴奋，仿佛张罗才是三军统帅。哈哈，公主，统兵之人可是蒙将军。”
张罗摇头。
如今，只需静候羌人南下。
咸阳所获最新战报，仍是数日前蒙恬自月氏发来的急奏。
这些时日，局势必有变化。
嬴阴此来，只为见张罗一面。
突闻婚讯，且对象正是意中人，即便二人相熟已久，她仍不免忐忑。
此番前来，亦是得知他将赴陇右，一时恍惚便寻了过来。
再不似从前那般从容。对了，张上卿，皇兄将闾与公子高亦在月氏，音讯全无。
你若遇见，可否……传信告知？”
她寻了个由头，既能知兄长近况，又可与他书信往来。
张罗颔首：“臣记下了。”
此前嬴阴曾提及两位公子从军之事，未料他们真去了前线，且至今未闻声名。
想来陛下未予扶持，全凭他们自己。
无论如何，总强过胡亥。那……不扰上卿了。”
嬴阴匆匆告退。
换作从前，她绝不会如此拘谨。
可如今想到即将嫁他为妻，羞意难抑，只得先告辞。
离开内史府，嬴阴转而去寻巴清。
先前她们欲将东胡商道模式仿行于百越，后经张罗点拨，知此事不易，遂改以常法经营。巴清夫人，此乃我所拟的百越货品清单，请过目。”
巴清展卷细览，赞道：“公主之才，每每令妾身惊叹。”
“百越瘴气毒虫遍布，伤药与解 物需备足，但只限常见品种。”
“盐、红糖和琉璃也可携带，不过琉璃器物先少量试运，看看百越人的喜好。”
嬴阴嫚郑重颔首：“善。”
“那就先从东胡调三支商队，探探百越商路。”
巴清当即应下：“妾身这就着手安排。”
二人又商议了些商队事务。
临了，嬴阴嫚忽道：
“张上卿又要离京了。
先前是你，如今是他...不知何时能再出咸阳看看。”
“听闻父皇欲东巡，或许能借此机会出游。”
——倘若那时她尚未嫁与张罗，或是已成婚且夫君随行的话。
巴清并未听清后半句，思绪还停留在甘蔗园之事上。
这两日借着扩建之名去了两回，却始终未见张罗身影。
倒是对邻侧的种植园察看了一番。公主，陇右战事会影响妾身新设酒肆吗？”
嬴阴嫚摇头：“蒙恬李信联手，羌人不足为虑。
张上卿亲往更添保障，只是高原作战，我军恐有不适应。”
巴清把玩着西域玉石迟疑道：“那妾身还是待局势平稳再作打算。”
毕竟河西走廊若通，西域商路大开，陇右必将成为商贸枢纽。
翌日清晨。
咸阳城外，张罗车队整装待发。
顿弱已率暗探先行潜入羌地。
张罗则带着十余属官，载满农具辎重向西而行。
马车四周，越王五剑化作仆从护卫，悬翦执鞭御马。
车厢内，紫黑衣袂交叠——除了宵凰，还有两位贴身侍卫相随。少主，渭水畔的棉田已达百五十亩了。”
张罗略感诧异：才一百五十亩？继续扩大种植规模吧。
红夭抱着承影剑，迟疑道：大人说田地恐怕不足了，连叶腾公在咸阳郊外的庄园地也都计算在内了。
无妨，此事容后再议。张罗沉吟片刻，许负近日如何？
红夭轻摇头：不甚清楚，她似乎得到一部典籍，日夜研读，近来常观天象，还让我们收集历法资料。
宵凤轻哼一声：此人虽是阴阳家，倒更似农家或道家传人。
红夭忍俊不禁：或许少主更适合兵家之道。
少司命小夕依旧静立如画。
此时外面传来禀报：上卿，前方有人候驾。
张罗掀帘而出，见一辆寻常马车停驻，却认出是巴清的车夫。
他轻咳一声登车，刚入内便被人揽住腰身。上卿前几日怎未去种植园？温软声音响起，妾身两赴甘蔗园都未见着你。
张罗反客为主将人搂住，听怀中人继续道：此次前来是想请教月氏战事......上卿，随行众人尚在等候。
待回程再叙。张罗忽察觉异样，今日怎未点朱唇？
巴清眼波流转：不喜见妾面容么？
方才不是被某人蒙了眼？张罗打趣道。
女子轻嗔，将耳畔贴在他心口：妾身欲在月氏开设客栈酒肆，盼能占得先机。
原是为商事而来。
张罗抚过她如瀑青丝：还以为......也罢，两月后便可着手，你自行斟酌。
多谢上卿。巴清依依不舍松手，忽忆起一事：汉中新设的炒菜馆，开张方两日妾身便闻咸阳变故，匆匆赶回。
巴清略带疑惑地看向张罗，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汉中的炒菜馆。
张罗松开她，轻咳一声。我觉得，事情仓促，或许有疏漏之处，你最好亲自去看看。”
“疏漏？应该不……”
巴清话音未落，忽然停住，明白了他的意思。确实可能有疏漏。”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张罗点点头：“该问的都问完了，我还得赶往陇右，你自己当心。”
“是，上卿……”
两人又低声交谈片刻，张罗才下了马车。
巴清的队伍退至一旁，让张罗的车队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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