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脸走出房间。暴秦的张罗拿出《齐民要术》，让田横折损了不少农家之力……”
“还有那些死士，那个阴阳家的残废东皇——甘罗，简直是个疯子……”
“须得提防一二……”
“此次虽让田家囤积了大量粮草，却也闹出了动静……那个郡守，可不能逼他狗急跳墙……”
………
咸阳，章台宫内。又要出兵？”
淳于越在朝臣中高声嚷道。
众臣也纷纷议论：
“匈奴才平定不久啊！”
“正是，如此穷兵黩武，未免太过……”
“箕子 尚可理解，毕竟源于中原，可扶余、肃慎那些蛮荒之地，取之何益？”
“是啊……”
殿 ，张罗向嬴政行礼后，从容归座。
先前正是他提议出兵征讨扶余、肃慎及箕子 。
冯去疾望了他一眼，心中无奈。
这才消停多久？
真是片刻都不让朝堂安宁。
他觉得自己必须活得久些才行。
要不然日后张罗还不得闹翻天。
回府后得多用些人参补补。
刚想到人参，冯去疾忽然一怔。
这东西，似乎产自 、箕子王朝一带……
他们这些三公九卿中，年长的几位曾获嬴政赏赐过一支人参。
但仅有一支，哪够用呢……
看来还是要打仗？
冯去疾将视线移向李斯。
李斯察觉后，立刻转开目光。
如今他正忙于扩充御史台，要将各郡监察县的权力收归咸阳，由 直接统辖县级监察。
此事若成，他的权势必将更上一层。
张罗要打便打吧。
大秦周边，还有谁能抗衡？
唯独东胡尚因战力所限未能一举歼灭。
倒是淳于越立即出列谏言：
陛下，臣反对内史张罗所奏。
扶余、箕子等国未曾对秦不敬……
怎算没有？张罗截口道，东胡、戎狄楼烦皆来朝贡，这些小邦竟敢如此倨傲。
此乃藐视大秦，师出正当！
对了，还有月氏同样猖狂，也该一并剿灭。
河西走廊必须掌控在手！
淳于越愠然道：岂能因小节灭人邦国？若需其岁贡，老臣愿出使招抚为属国。
淳于大夫既要出使，不如前往东胡，令其勿扰我军征伐扶余，再索些贡品来。
张罗咧嘴笑道。荒谬！岂能这般贪得无厌！东胡已表臣服！
纵是贪，也是为国而贪，非为一己私利！
冯去疾忽觉此言倒合张罗内史身份。罢了。嬴政开口，转向蒙恬，蒙卿，平定扶余等国需多少兵力？
皇帝陛下！淳于越急呼。
蒙恬肃立禀报：
回陛下，箕子国易取，万人足矣；扶余、 多山林险阻，权作练兵亦可，臣估算需十万之众。
练兵？
群臣略怔，随即恍然。
果然是不愧为太尉。
分明是为日后南征预作演练。
嬴政心下了然：便依此议。
淳于越再难按捺：
陛下！蒙将军！诸位同僚！扶余蛮荒之地，有何利益可图？
此话一出，冯去疾、李斯、顿弱、蒙恬等人齐刷刷望来。
这老儒生竟谈起利害了？
莫非有利可图便会赞同？
嬴政不便直言为人参，目光投向张罗。
张罗会意答道：岂曰无利？彼处有沃野平原，更有黑土之地，肥力冠绝天下！
虽不知此时黑土层厚度，想必已然成形。
往后若真屯田该处，也需立法严护水土。
以大秦律法之厉，遏止流失并非难事。黑土？淳于越困惑不解，但想起张罗曾献《齐民要术》这等农学圣典，所言当非虚妄。天下至沃？冯去疾审视张罗，张上卿莫要妄言。
张罗正色拱手：绝无虚词。
嬴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原以为张罗是为那株人参而来，不料竟是看中了那片土地。
能孕育出人参这等灵物的沃土，确实称得上天下一绝。
嬴政对张罗的判断深信不疑。
淳于越仍坚持反对用兵：大秦现有耕地尚未开垦殆尽，河套地区人烟稀少，哪有余力远征拓荒？
张罗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如同瞧见痴人般打量着淳于越：何不驱使当地人为我们耕作？
殿中霎时鸦雀无声。
这简简单单一语惊醒众人。
他们不由想起乌氏倮——那位以山谷丈量牛羊的大牧主，如今正带着族人在这片故土放牧着昔日的畜群，可所有权早已易主。
这些牧民每月仅能领取微薄薪俸。
倘若征服扶余、、箕子王朝，此法同样可行。
先以苦役奴役当地人耕作，待国库充盈后，再给予晋升良籍的希望，最后将其迁往各地充实户籍。
淳于越面颊肌肉紧绷，深深吐纳数次，朝嬴政深施一礼便退回朝列。
众臣暗惊，尤其儒家 们本以为又要见证一场争辩。
冯去疾喃喃道：这老儒生竟学会收敛了？还是自知辩不过张罗？
张罗咧嘴笑道：征伐扶余、箕子之师可从燕赵调集十万劲旅，粮草亦由当地供给。
至于跨海东征箕子，齐地水师最是便宜。
他盘算着先将关中粮仓填满，来日再动用储备。
嬴政欣然颔首：蒙恬即刻拟订方略。
臣领旨。蒙恬肃然应命。
典客卿顿弱此时出列，引得众人心头又是一紧。
所幸他此番并非主战：匈奴虽灭，其北丁零、呼揭两部乞附，请陛下定夺。
张罗这才想起李信北伐带回的那些蛮族，先前交由典客卿安置后，自己竟将此事抛诸脑后。
【齐地风云】
临淄郡守严晁怒不可遏。
郡尉陈康——或者说该称田康更为恰当——侍立一旁。
田氏代齐的旧事，在这个陈姓武将身上重演。伏胜近日可有异动？严晁厉声质问。
田康恭敬回禀：暂无动静。
速将各仓亏空补足！严晁拍案怒喝，若等咸阳察觉端倪，来的就不止一个伏胜了。
“等他走了，你们再搬运。”
陈康眉头微皱，这事他已经告知田儋。
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田氏在齐地的势力根深蒂固。
除了郡守严晁是魏人外，
其余秦人官吏不足百人，郡中兵卒中秦人更是不到五百。
剩下的全是齐人。
秦人虽位居高位，却仍受齐人牵制。
陈康目光闪动，那批粮食可都是严晁卖给田氏的。郡守，不如将所有粮食集中在一两处粮仓，让伏胜查看。”
“打消他的疑虑后，他自会离开。
再过两月，齐地物价或许就能平稳。”
但眼下齐地物价飞涨，除了田氏，还有别的商人也参与其中。
囤积居奇导致物价攀升。
陈康隐约感觉，背后还有田儋未能完全掌控的力量在运作。
说到底，这都源于此前于陵县遭不明匪徒攻破。
郡守严晁却无粮可调。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临淄郡存粮本就不多，若再动用，日后如何向咸阳交代？
更不敢将县城遭袭之事上报。
就在筹措之时，田氏忽然开仓放粮……
而郡守缺粮的消息，已在商人间传开。
严晁只能竭力压制此事。
……
咸阳。
李信、王离带回的丁零人和呼揭人暂居典客卿署。
顿弱借此机会对他们有所了解，还学会了些许语言。
相较而言，丁零人比呼揭人更为聪慧。
他们擅长制造并使用高车。
顿弱让他们仿制了一辆。
虽比秦国的马车简陋许多，车轮也不够平整，
但丁零人所居之地草高雪厚，沼泽遍布，
这种高大的车辆正适合当地环境。
嬴政沉思片刻，询问蒙恬：“丁零与呼揭，可与匈奴无异？”
蒙恬立即起身答道：“回陛下，他们比匈奴更为落后，虽好勇斗狠，但被我大秦教训后便驯服如犬。”
张罗闻言，心中不以为然。
这些胡人岂会永远臣服？
不过丁零人尚可，呼揭人远在乌孙以北，
与秦之间还隔着月氏，
不知如何到了狼居胥山一带。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匈奴的手下败将。
倒是丁零人，后世薛延陀、回纥等族皆为其后裔。
不妨将他们迁至阴山以北定居。
蒙恬继续讲述李信、王离斩杀数千丁零人的事迹。
言毕，张罗起身问道：
“敢问顿上卿，丁零与呼揭人口几何？”
顿弱会意，答道：“呼揭乃小国，具体人数不详，估其全族不足十万。
丁零人约二十万上下。”
张罗点头。
想必是因地域偏远贫瘠，匈奴才未吞并他们。
待匈奴壮大，冒顿灭东胡、月氏后，必会兼并漠北诸族。
无论是草原上的楼烦、林胡，还是更北方的丁零、呼揭部落。陛下，臣建议将丁零人与呼揭人迁至阴山以北，戎狄以东。
张罗的提议让在场众臣瞬间会意。
不少人暗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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