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桥惊天一塌，不仅没有洗白，反而又精准地踹了朱昌寿一脚。
现在，他不仅是言官眼中的“昏君”，商人眼中的“骗子”，更是百姓口中的“豆腐渣工程总设计师”。
内帑空虚，外债高筑，民怨沸腾。
朱昌寿索性开启了咸鱼模式，乾清宫殿门紧闭，往龙床上一躺，开始潜心研究新的来钱门路。
于是，所有的压力倾泻到了背锅专业户旺财身上。
第一波压力：来自债主及其后台。
以前那些捧着银子求见皇帝的勋贵和商人，现在一个个横眉冷对，堵着旺财办公的偏殿。
“王公公！皇上答应我们的分红呢？运河呢？贸易特区呢？”
“王公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桥都塌了，皇上的信用可已经破产了！这钱，总不能打水漂吧？”
“哼，若是皇上实在困难，我们也不是不能通融。”
“听说宫里最近采买有一批上等丝绸和瓷器价格嘛......好商量。”
“我们家老爷说了，若是这笔钱收不回来，他在朝堂上的几位门生，少不得要参奏几句‘宦官干政，把持财权’了！”
旺财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嘴里全是片儿汤话。
“诸位大人、东家稍安勿躁！陛下心系万民，一时周转困难，但绝不会赖账！那工程......是在进行缜密规划！
至于实物抵债.，这个嘛，奴婢得请示陛下，一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送走一波，旺财肌肉都快笑僵了。
刚想喝口茶喘口气，第二波来自朝堂的压力又来了。
杨继盛倒是不会亲自来堵门，但他手下的御史言官们，隔三差五就来“咨询”或者“核实情况”。
“王公公，关于预售券款项的具体流向，还请出具明细，以正视听！”
“王公公，修缮永安桥的五千两，经手官吏名单、物料采购清单、工钱发放记录，还请公示！”
“王公公，听闻你近日与京中几位皇商走动甚密，不知所谓何事啊？”
旺财头皮发麻，只能搬出万能挡箭牌。
“此事关系重大，奴婢不敢擅专，一切需由陛下圣裁！”
心里却在嘀咕：“陛下他老人家现在除了豆沙包，啥也不想裁啊！”
第三波压力：来自后宫的KpI卷王们。
妃嫔们可不管外面洪水滔天，她们只关心自己的KpI和积分。
“旺财公公，本宫这个月引入了娘家三千两的‘投资’，这绩效分数什么时候加上？”
“旺财公公，苏婉儿那个‘自动翻书器’算不算科技发明？能加多少分？凭什么她就能加那么多？”
“旺财公公，李贵妃这个月的‘内部互助’分数是不是算错了？她明明就没帮本宫什么忙！”
“旺财公公，本宫的积分够换铁柱侍卫表演胸口碎大石了，你赶紧安排一下！”
旺财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感觉耳边有五百只鸭子在叫。
他只能拿着小本本疯狂记录。
“好好好，奴婢记下了，加加加，安排安排......等陛下批复，不不不，奴婢这就去协调......”
第四波压力：来自地下行会。
“下水刘”派来的手下，说话就阴险多了。
“王公公，咱们刘爷托俺给您带个话。最近风声紧，那小肠供应，怕是又要不稳了。
除非......之前说的那七成利，能不能再‘灵活’一点？比如，五五开？”
“菜刀陈”的人更直接。
“王公公，宫里今年的冬菜采购，是不是该定下来了？还是老规矩，二成返点，没问题吧？”
这些人脸上笑嘻嘻，话里却藏着刀子，明摆着趁火打劫。
旺财心里骂娘，面上却只能周旋。
“诸位爷，价格好商量，规矩不能坏！待奴婢禀明陛下，定给诸位一个交代！供应可不能停啊，宫里和‘怒鸟’都指着这个呢！”
旺财已经快要羽化登仙了。
每天睡眠不足两个时辰，不是在处理烂账，就是在安抚债主。
不是在协调后宫，就是在应付言官，还要提防着地下行会的背刺。
某天深夜，旺财抱着一摞账本，瘫在值房的小床上，望着房梁，开始自言自语。
“咱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想当年，在敬业司端茶倒水的时候，虽然没啥权势，但至少能睡个整觉啊......”
“现在倒好，名义上是陛下心腹，掌着内帑，风光的很。可这哪是管账？这分明是坐在火山口上给陛下扇扇子，还得时刻担心火山会不会喷！”
“陛下动动嘴，咱家跑断腿。陛下画个饼，咱家就得想办法把饼烙出来，哪怕那是纸糊的！”
“商会是狼，言官是虎，后宫是......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锦鲤！地下那些就是水蛭！咱家就是那块被扔进池塘的肉！”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旺财甚至开始怀念起陛下用豆沙包套路官员的日子。
那时候虽然也挺刺激，但至少目标明确，不用像现在这样，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悄悄进来，低声道：“王公公，严阁老府上的管家递了帖子，说明日想请您过府一叙，说有‘要事相商’。”
旺财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严敬潼？他找我能有什么“要事”！无非是威逼利诱，想趁机在内帑或者这些烂摊子里分一杯羹，把我拉下水！”
去了，可能就是与虎谋皮。
不去，严敬潼会不会趁机在朝堂上发难，把这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他这个“阉宦”头上？
“哎......”旺财长长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咱家这命啊，比那永安桥的桥板还薄。”
而此时乾清宫里的朱昌寿，正梦到自己发明了“大明股票交易所”。
在梦里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完全没意识到，他最重要的cFo兼coo，已经快要被各方势力联手“优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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