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木箱盖被彻底掀开,一股子怪味儿扑面而来。
那不是馊味,而是一种混合了臭氧、烧焦的橡胶和某种说不出的清冽草木香气。
围在旁边的几个老伙计凑近了脑袋,昏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箱子里那堆乱七八糟的零碎上。
“这就……那小子留下的宝贝?”修了一辈子锁的老张头吧唧了一下嘴,满脸狐疑。
箱子里躺着的都是些啥啊:几块边缘融化卷曲的电路板,那扭曲的弧度不像火烧的,倒像是流下来的眼泪凝固了一半;一小撮被透明胶带缠着的灰尘,仔细看里面似乎混着猫毛,在暗处一闪一闪的,伸手一摸,竟然还有体温;角落里塞着个贴着“G00”胶布的小玻璃瓶,里面的液体像白开水一样平平无奇。
“这不是忽悠人嘛。”有个年轻点的学徒嘟囔了一句。
“闭嘴。”
老张头没理会,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个小玻璃瓶。
他手里正拿着那把用了二十年的老焊枪,气罐快见底了,火苗子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他拧开瓶盖,手腕一抖,想都没想就往气罐口滴了一滴。
“滋——”
那一滴液体并没有顺着气嘴滑进去,而是像活了一样,瞬间雾化,钻进了气罐深处。
老张头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没有预想中的爆燃声,枪口无声无息地吐出了一道蓝紫色的火舌。
这火苗稳得可怕,不像是在燃烧,倒像是一把凝固的光剑。
恰好旁边有根断裂的水管等着补。老张头手一抖,火苗凑了过去。
怪事发生了。
那火舌竟然没有直接舔舐管壁,而是像长了眼睛一样,自动顺着那道细微的裂纹游走了一圈。
火光所过之处,铁水并没有四处飞溅,而是乖顺地相互融合、平整。
甚至在老张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走线时,火苗已经在空中勾勒出了一张淡蓝色的网格图,那是裂纹的最佳修补路径。
“这火……成精了?”老张头的手都在抖,但他没停,顺着那张图轻轻一抹。
裂口瞬间闭合,连焊疤都平滑得像出厂原件。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几双浑浊的老眼在这一刻同时亮得吓人。
没人说话,大家极有默契地动了起来。
老张头迅速把玻璃瓶揣进贴身口袋,其他人则一人抓起一把电路板或者那发光的猫毛灰,转身就塞进了自己工具柜的最深处,然后加上了三道锁。
市档案局大楼对面的阴影里,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内。
苏沐雪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瞳孔中映着幽幽的冷光。
她没去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黑进了天网系统的底层缓存,调取了凌天那辆破三轮车最后几小时的完整轨迹。
画面里,那个懒散的身影每到一个修锅角,都没有直接卸货。
在第四个点位,他蹲在墙角,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小撮废铁皮;在第十个点位,他把烧剩下的灰烬踢成了一个奇怪的螺旋……
苏沐雪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将这十七个点位的灰烬图案逐一截取,然后在脑海中进行重叠、拼凑。
当最后一张图块归位时,她猛地停住了手。
这不仅仅是图案。
这是一组加密的波段编码。
七年前,她在末世前夕曾监测到过一次地下电网的异常波动,用的就是这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频率。
那一次波动,在异兽潮爆发的前一秒,强行切断了整个街区的电源,却也因为断电,让数万平民躲过了热感应怪物的屠杀。
“你不是在留东西……”苏沐雪看着屏幕上那个正骑车远去的背影,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颤抖,“你是在给这座城市布最后一道防火墙。”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回车键。
“格式化完成。数据不可恢复。”
城北第七修锅角,施工的噪音震天响。
刘叔光着膀子,满头大汗地指挥着两个徒弟翻新工作台。
水泥搅拌机轰隆隆地转着,但这会儿却卡住了。
“师父!钻头打不进去啊!底下那是啥玩意儿这么硬?”徒弟柱子喊道。
刘叔扔下手里的烟头,走过去一看,愣住了。
那是凌天留下的那个融毁的主板。
此刻,这块原本应该也是废料的东西,在接触到湿水泥的一瞬间,竟然像植物根系一样开始“生长”。
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穿透了水泥层,自行编织成了一个精密的蜂窝状结构。
刘叔试探着把手放上去。
热的。
不是那种烫手的热,而是像恒温箱一样,稳定在最让人舒服的三十七度左右。
在这个温度下,刚浇筑的水泥凝固速度极快,且表面光滑如镜。
“师父……这要是报上去,咱们这服务点是不是能评个先进?”柱子咽了口唾沫,眼神发直。
刘叔没说话,弯腰捡起一铲子水泥,啪地一下盖在了那蜂窝结构上,把它彻底埋了起来。
“往哪报?”刘叔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那口浓痰正好砸在一块碎砖上,“报给那些天天琢磨着怎么把咱们这炉火关掉的人?这东西是那小子给咱们留的命根子,谁要是敢多嘴,老子把他嘴缝上!”
柱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凌天离开后的第三天,怪事还是来了。
就像是某种戒断反应,全城十七个修锅角的设备突然集体罢工。
气罐明明是满的,焊枪就是打不着火;砂轮机通着电,转起来却有气无力,切个豆腐都费劲。
技术员来检查了一圈,查不出任何毛病,只能摊手说是电压不稳。
但那些干了一辈子活的老焊工们心里清楚。
那是“没魂儿”了。
这几天用顺了手,这些工具好像也被养刁了胃口,寻常的电和气,它们看不上了。
当晚,夜深人静。
十七个点位里,十七个老头像是约好了一样,偷偷摸摸地打开了各自的私藏柜。
那个在工具台上总是手抖的老木匠,从怀里掏出一块那种带着奇异弧度的电路板残片,小心翼翼地贴在了电锯的把手上。
奇迹发生了。
原本死气沉沉的电锯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嗡鸣,就像是饿极了的人闻到了饭香。
次日清晨,所有的设备全部恢复正常,甚至比以前更好用。
老木匠再去查看时,发现那块贴在把手上的残料,体积明显缩小了一圈,边缘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样,正缓慢地融入电锯的机身之中。
深夜,第一修锅角。
路灯闪烁,把刘叔的身影映得有些佝偻。
他没睡,手里反复摩挲着一块生锈的铁皮片。
那铁皮边缘锋利,上面还沾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轻得像猫。
“我知道你会来。”刘叔头也没回,大拇指还在那块铁皮的血迹上搓着。
苏沐雪从黑暗中走出,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块铁皮。
她认得。
那是上一世,凌天战甲崩碎时,她亲手从他肩膀上割下来的一块碎片。
她以为这东西早就随着那场爆炸灰飞烟灭了。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苏沐雪的声音有些哑。
“三年前。”刘叔抬起头,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那年冬天特别冷,他来换半袋米。临走时把这玩意儿塞进了麻布袋的夹层里。他说这东西凶,能辟邪,让我镇在店里。”
苏沐雪感觉心脏猛地缩紧。
三年前……那时候他甚至还没有“觉醒”,甚至还在装疯卖傻。
“他知道你会来查。”刘叔把铁皮递了过来,“这小子,嘴上说是来混吃混喝,其实早就把后路给咱们铺好了。”
就在苏沐雪指尖触碰到那块冰冷铁皮的瞬间。
“嗡——”
仿佛某种感应被激活。
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如果从高空俯瞰,会发现全城十七个修锅角的位置,此刻竟然同时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
而在每一盏灯下,都挂着一块一模一样的染血铁皮,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如风铃般清脆的声响。
苏沐雪紧紧攥着那块铁皮,掌心被边缘割破也浑然不觉。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
凌天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当权者利用的“力量”或“武器”。
他把自己的血肉和信任,直接焊进了这群最底层劳动者的骨头里。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街道尽头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中,第五修锅角的监控探头微微转动了一下。
画面边缘,一个穿着灰色卫衣、背着破旧帆布包的青年,正站在那块刚刚浇筑好的水泥台前,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旧报纸,似乎在比对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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