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顾家和林家从没放弃对顾思礼的寻找，两家从一开始满怀希望的寻找到后面逐渐绝望。
顾思礼这三个字像根细小的刺，扎在林顾两家中间，一碰就隐隐作痛。
林老爷子也从原本的意气风发老了不少，此刻人终于回来了，夕颜第一时间打电话告知林老爷子这个消息，让他帮忙通知顾家那边。
处理完这些事情，夕颜刚想回病房看望顾思礼，却被人叫住了。
“乔夕颜同志！”
她疑惑地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礼貌开口：“你是？”
谢辞身着笔挺中山装，脸上挂着紧张又期待的笑容，双眼明亮且炽热。
“我叫谢辞，五年前答应给你带桂花糕的那个谢辞。”
“是你啊，桂花糕。”他这么一介绍，夕颜顿时就想起来他是谁。
她歪头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在医院卖桂花糕吗？”
“我朋友被人撞进了医院，我来这里看他，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
说完，他偷瞄了眼夕颜身后的病房门，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你……你是来探病的吗？”
“不是。”夕颜摇摇头。
“我是因为撞了人，所以才出现在这医院的。”
“啊？”谢辞的眼睛倏地睁大，声音里带着急惶惶的关切。
“那你没事吧。”
夕颜：“……..”这人……关注点是不是偏得有点离谱？
受伤的顾思礼还在病房躺着呢，他倒先关心起她有没有事来了。
看着谢辞那双依旧带着点懵懂关切的眼睛，她语气比刚才好很多。
“被撞的不是我，我当然没事。”
谢辞这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脸上的关切顿时掺了些无措的慌张。
“那，那被撞的……伤得重不重？”他往前挪了小半步，声音放轻了些，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探问，“要不要紧？医生怎么说？”
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慌忙看向夕颜，眉头微蹙：“你没吓着吧？刚才一定很慌……”
话没说完又自己打住，挠了挠头，脸颊微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要是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
他站在那儿，手足无措的样子像只慌了神的兔子，明明该关心的是还不知道躺在病房里哪里的朋友。
可他的心思却不由往夕颜身上落，像是怕她受了半分委屈。
“表哥！”
病房被人推开，夕颜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就见身穿米白色小洋裙的少女站在门口，她神色不满的看向谢辞。
谢辞沉下脸：“阿姨没有教你，随意打断别人的对话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谢婉莹踩着小皮鞋噔噔走到他面前，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脸上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表哥你还有空管礼貌？思礼哥在里面躺着呢，你倒好，在这儿跟撞了他的人说个没完！”
她说着斜睨向夕颜，“你最好祈祷思礼哥没事，要是他有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婉莹！”
谢辞的声音沉了下来，他转过身，对着夕颜露出歉意的笑：“抱歉，我表妹被惯坏了，说话没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面对谢婉莹的挑衅，换作五年前，夕颜或许会红着眼眶争个对错。
可现在的她，只是目光平静地迎上谢婉莹的敌意，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谢小姐是在威胁我？”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感，“他为什么被撞，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你与其在我面前放这些狠话，不如想想，一会怎么面对他真正的家人。”
谢婉莹被噎得脸色涨红，刚想反驳，却被谢辞一把拉到身后，他微微欠了欠身开口诚恳道歉：“对不住，婉莹她……确实被家里宠坏了，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他顿了顿，补充道，“既然思礼的家人到了，那我们就不多做打扰了，等思礼病好后，我在带着家妹上门拜访。”
….……..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漫在鼻尖，带着点冷意钻进喉咙，顾思礼费力地睁开眼，白色天花板上的纹路在视线里模糊了几秒才聚焦。
他伸手在桌上拿到眼镜戴上，模糊的世界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咔嚓——”
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夕颜。
似乎没想到他那么快就醒了，她神情带了些惊讶，随后将医生开的药放在床头。
顾思礼望着眼前这道身影，一时间神色恍惚。失去记忆的那五年里，他曾在梦中反复拼凑着模样，却始终模糊不清，如今终于见到了身影的主人。
他低声轻唤。
“颜颜。”
听到这个熟悉的语气，夕颜的动作一顿，扭过头看向他。
声音带了几分惊讶。
“你恢复记忆了？”
“嗯。”他应得极轻。
尾音里裹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刚刚……全都想起来了。”
顾思礼望着夕颜，她的眼睛依旧像五年前那般清澈漂亮，可看向他时，眸中没了半分欢喜，只剩下疏离。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闷得顾思礼几乎喘不过气。
“对不起。”
这句道歉迟了五年。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用他不熟悉的语气反问：“顾知青是想让我原谅你，还是想减少你心里的愧疚感？”
“如果是想求我原谅，那我原谅你了，可如果是想减少愧疚感，那抱歉，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昏迷期间，我已经帮你通知了家人，他们应该快到了，我先走了。”
夕颜说完，便侧身准备离开。
刚要转身，顾思礼一把抓住了她，那双温润清冷的眸中透着悲伤。
“颜颜，我还有机会吗？”
“没有。”
“如果当时我先上车，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夕颜的脚步顿住，转身看向顾思礼，蓝色的条纹病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曾经在杨家村的世界，她便是被他这副模样迷的走不动道。
“那你为什么不上那趟火车。”
“又为什么独自下车。”
顾思礼沉默了下来，放开了拉着她的手，当年夕颜在他心里重要，可却没有从小将他养大的爷爷重要。
他不由想到曾经，叶斯年告诫的他话语，其实那时候他就听进去了，不然不会第二天，买票准备回家。
只是没想到命运弄人。
他轻声道歉。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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