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宫苑外的石板路沾着露水，谢星辞刚把加固好的锁魂匣放进锦袋，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萧珩的踏雪马，那马蹄声更沉，带着几分西域骏马特有的力道。
“是陆烬的人。”谢星辞指尖顿了顿，护心蛊在衣领下轻轻颤动，却没有发出预警。她快步走到门边，刚拉开一条缝，就见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立在晨光里，腰间挂着枚镶宝石的弯刀，脸上带着爽朗的笑：“谢姑娘，别来无恙？”
是陆烬，西域商会的主事，当年曾受谢星辞母亲所托，帮她带出圣女教的信物。谢星辞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京城，更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愣了愣才侧身让他进来：“陆大哥怎么会来？”
“昨日在城门口见了萧珩的暗卫，猜你定是遇到了麻烦。”陆烬走进院，目光扫过石案上残留的蛊鼎灰烬，还有那半张画着蛊气铃的图纸，语气沉了几分，“姜后勾结圣女教蚀骨堂的事，我在西域就听说了——那伙人连西域的‘子母蛊卵’都敢偷，你手里的器物，怕是对付不了他们的本命蛊。”
谢星辞心头一震。她昨夜虽炼好了锁魂匣，却也清楚这器物只能困寻常邪蛊，若蚀骨堂的蛊师祭出与自身性命相连的本命子母蛊，锁魂匣的困蛊纹未必能撑住。陆烬显然早摸清了底细，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玉盒，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能不能用上。”
玉盒一打开，就有股冰沁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躺着两截冰蓝色的玉髓，指尖一碰，竟带着刺骨的凉，还有一小包晒干的草叶，叶片呈暗红色，闻着有股辛辣的清香。“这是西域的‘寒玉髓’和‘焚蛊草’。”陆烬解释道，“寒玉髓能强化器物的困蛊之力，哪怕是本命蛊，碰到它也会被冻住蛊脉；焚蛊草更狠，只要磨成粉撒在器物上，邪蛊一靠近就会被灼烧，连蛊师的本命精血都能烧到。”
谢星辞拿起一截寒玉髓，放在锁魂匣旁。果然，寒玉髓的冰蓝光芒刚触到锁魂匣的银纹，匣身的困蛊纹就亮了几分，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下来。“这些材料……很难得吧？”她知道寒玉髓只产在西域雪山深处，焚蛊草更是被西域王室管控，寻常人根本拿不到。
陆烬笑了笑，用指节敲了敲腰间的弯刀：“为了这两截寒玉髓，我在雪山里守了三天，还跟偷蛊卵的蚀骨堂弟子打了一架。”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郑重，“谢姑娘，当年你母亲救过我一命，如今你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何况姜后想借蛊乱东域，若让她成了，西域和东域的商路也会断，我可不能让我的生意泡汤。”
这话半真半假，谢星辞却懂他的心意，把玉盒收好，认真道：“多谢陆大哥。有了这些材料，宫宴上就算蚀骨堂的蛊师来，我们也有应对的法子。”
两人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萧珩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急促：“星辞，林伯……”他推门进来，看见陆烬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拱手道：“陆主事，好久不见。”
“萧大人客气了。”陆烬回礼，目光转向萧珩，“听说你去接林伯时，被姜后的人拦了？”
萧珩点头，脸色沉了几分：“是吏部尚书的手下，说林伯‘涉嫌私造机关，需核查’，我费了些功夫才把人救出来，现在林伯在城郊的铁匠铺等着。”他看向谢星辞，“我们得尽快把蛊气铃的零件送过去，不然赶不上宫宴前安装。”
“不急。”谢星辞拿起石案上的锁魂匣，又取出寒玉髓，“陆大哥带来的材料能加固锁魂匣，还能给蛊气铃加层焚蛊粉——我们先去铁匠铺，路上正好处理材料。”
陆烬闻言，立刻转身朝外走：“我的马快，载你们去城郊，姜后的人不敢拦我的商队车马。”
三人刚走出院门，就见巷口站着两个穿灰衣的人，腰间别着姜家私铸的令牌——是昨夜窥探的那些人。陆烬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不等对方开口，腰间的弯刀已出鞘半寸，银亮的刀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滚。”
那两人显然认识陆烬的弯刀，知道是西域商会的主事，不敢硬碰，悻悻地退到巷尾。陆烬收了刀，翻身上马，伸手把谢星辞和萧珩拉上马鞍：“坐稳了，半个时辰就能到铁匠铺。”
马蹄踏破晨雾，朝着城郊奔去。谢星辞坐在中间，手里攥着寒玉髓，指尖的血珠滴在玉髓上——她要将自己的精血与寒玉髓融合，才能让锁魂匣的困蛊纹彻底接纳这西域材料。萧珩在旁看着，从怀中取出干净的帕子，轻轻按住她流血的指尖：“慢些，别耗太多气血。”
“没事。”谢星辞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树林里——那里有暗卫的身影，是萧珩安排的人，正悄悄跟着他们，防备姜后的人再偷袭。陆烬显然也察觉到了，却没点破，只是加快了马速：“前面就是铁匠铺，林伯应该已经把蛊气铃的铜壳打好了。”
果然，刚到城郊的铁匠铺门口，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蹲在炉边，手里拿着个铜制的小铃铛，铃铛上刻着细密的纹路——正是谢星辞画的预警纹。“星辞姑娘来了！”林伯看见他们，立刻站起身，把铜铃递过来，“这壳子能装下焚蛊粉，就是里面的弹簧得再调调，不然铃响太轻。”
谢星辞接过铜铃，将陆烬带来的焚蛊草磨成粉，小心翼翼地倒进铜铃里。焚蛊粉一碰到铜壳上的预警纹，就发出淡淡的红光，林伯看得眼睛一亮：“这草好东西！有了它，别说邪蛊，就是沾了蛊气的虫子，靠近铃铛都得烧起来。”
陆烬在旁看着，从马车上搬下一个铁箱：“这里面有西域的‘响铜’，比东域的铜料更脆，能让铃响传得更远——宫宴的大殿高，普通铜铃的声音怕传不到百官席，用响铜做铃铛芯，满殿都能听见。”
萧珩立刻上前帮忙，和林伯一起拆解铜铃，更换铃铛芯。谢星辞则坐在炉边，将寒玉髓切成小块，嵌入锁魂匣的困蛊纹里——每嵌一块，就滴一滴精血，匣身的银纹和玉髓的冰蓝光交织在一起，渐渐形成一张更密的网。陆烬在旁守着，偶尔帮她递过工具，目光落在锁魂匣上，点头道：“这样一来，就算是蚀骨堂堂主的本命蛊，也别想挣开锁魂匣。”
日头渐渐升高，铁匠铺里的火光映着四人的脸。林伯终于将最后一个蛊气铃的铃铛芯换好，摇了摇，铃声清脆响亮，连门外的马都惊得抬了抬头。谢星辞也收好了锁魂匣，匣身的冰蓝光已淡去，却透着更冷的困蛊之力——她试着将一只试蛊虫放进去，刚关上门，就听见匣里传来细微的虫鸣，再打开时，试蛊虫已僵住，连蛊气都散了。
“成了！”林伯笑得眉开眼笑，把十几个蛊气铃装进木盒，“这些铃铛我都做了伪装，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装饰铃，能悄悄装在陛下和百官的席位下，姜后的人绝不会发现。”
萧珩接过木盒，看向谢星辞和陆烬：“宫宴的守卫我已安排好，暗卫会在殿外接应，现在就差最后一步——确认御膳房的刘总管，会不会在宫宴当天把无影蛊下进陛下的酒里。”
“这事交给我。”陆烬站起身，拍了拍腰间的弯刀，“我的商队在御膳房有供货的路子，今晚就让人去查刘总管藏的那瓶蜜浆，顺便把焚蛊粉撒进御膳房的酒坛里——就算无影蛊真下进去，也会被焚蛊粉烧得干干净净。”
谢星辞点头，把一个装着焚蛊粉的小锦囊递给陆烬：“小心些，姜后的人现在盯得紧。”
陆烬接过锦囊，塞进怀里，翻身上马：“放心，在西域我连马贼都不怕，还怕几个姜家的狗腿子？明日宫宴前，我会把消息传给你们。”
马蹄声再次响起，陆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里。谢星辞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又摸了摸怀中的锁魂匣，指尖传来寒玉髓的凉意——有了陆烬的西域材料，有了林伯的蛊气铃，还有萧珩的暗卫，这一次，他们终于有了和姜后、蚀骨堂正面抗衡的底气。
林伯把木盒递给萧珩，语气郑重：“宫宴当天，我会混在工匠里进殿，帮你们盯着铃铛的动静。”
萧珩接过木盒，点头道：“多谢林伯。”
三人并肩走出铁匠铺时，晨雾已散，日头照在石板路上，亮得晃眼。离宫宴，只剩最后一日了。谢星辞攥紧锦袋里的锁魂匣，心中清楚，陆烬的帮助虽解了燃眉之急，但姜后和蚀骨堂绝不会善罢甘休——宫宴上的死局，终究要靠他们自己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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