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那封带着告诫与担忧的信,悄无声息地递进了四爷府那处偏僻院落。年素玉展开信笺,兄长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死死攥着信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连一向眼高于顶、手握实权的兄长都用了这样的字眼,甚至没有追问具体缘由,只是直接让她认输、躲避!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附骨之疽般蔓延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将那信纸揉成一团,想扔进炭盆,动作却在中途顿住,最终,她还是咬着牙,将纸团一点点展平,再就着烛火,看着火焰贪婪地舔舐掉每一个字,直到化为灰烬。
兄长的警告她听进去了,那个乌拉那拉氏,不是人,是妖是鬼,她招惹不起。从今往后,她缩在这冷院里,只求那东西别来找她麻烦就好。
而正院这边,气氛却与那冷院的阴郁截然相反。
花园定身事件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清仪彻底获得了她梦寐以求的清净。别说年氏,府里其他几个本就安分的格格,如今来请安时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话都不敢多说半句,下人们办事效率奇高,规矩好得让苏培盛都啧啧称奇。
清仪对此十分满意,每日里不是修炼,就是陪着弘晖在院子里玩耍,心情颇佳。
这日午后,阳光暖融融的,弘晖在铺着厚绒毯的廊下玩着他的小木马,清仪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卷胤禛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山川志异翻看,偶尔抬眸看一眼儿子。
小家伙精力旺盛,骑了一会儿木马,又开始对地上爬来爬去的小蚂蚁产生了兴趣,撅着小屁股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一个负责给正院送新鲜瓜果的小太监,提着小篮子,低着头,脚步轻快地沿着抄手游廊走过来。他得了苏培盛的吩咐,知道福晋喜静,因此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想快快送到小厨房便离开。
弘晖被脚步声吸引,抬起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那个快步行走的小太监,也不知道小家伙的小脑袋瓜里是怎么联想的,或许是觉得那日花园里,额娘只是那么轻轻一挥,年氏就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不动了,这个游戏看起来很有趣?
只见弘晖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学着记忆中清仪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对着那个快要走过廊下的小太监,笨拙地抬起了他肉乎乎的小胳膊,然后用力朝前一挥!
小嘴里还配合地发出了一声软糯又认真的:“咿,呀!”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缩小版、努力想装大人模样的清仪,只是少了那份清冷出尘,多了十分的童真和滑稽。
清仪早在小家伙站起来挥手的瞬间就抬起了头,见到儿子这突如其来的模仿,她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在学什么,清冷的眸子里瞬间漾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那匆匆路过的小太监被弘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叫声吓了一跳,脚步下意识地一顿,茫然又惶恐地看向弘晖,又赶紧看向福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福、福晋,大阿哥……奴才……”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太监依旧好端端地站着,没有像年侧福晋那样被定住,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弘晖挥完小手,见那个小太监只是停下来看着自己,并没有变得一动不动,小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他歪着小脑袋,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胖手,又扭头看向坐在石凳上、唇角含笑的清仪,大眼睛里写满了问号,仿佛在说:“额娘,为什么我挥手,他不停下呀?”
清仪被他这困惑的小模样彻底逗乐了。她放下书卷,起身走到儿子身边,蹲下身来,轻轻握住他那还保持着挥舞姿势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温凉的掌心里。
“晖儿在做什么?”她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明显的笑意,温柔地注视着儿子。
弘晖见额娘笑了,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法术不灵,但也被感染得忘了疑惑,跟着咯咯笑起来,另一只小手指着那个还僵在原地的小太监,奶声奶气地告状:“不动!额娘挥挥,他不动!”
那小太监闻言,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清仪抬眼,淡淡地扫了那小太监一眼,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无事,你去忙吧。”
“嗻!谢福晋!谢大阿哥!”小太监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赶紧溜了,心里还在后怕,大阿哥这是玩的哪一出啊?吓死个人了!
清仪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儿子天真烂漫的小脸上,耐心地解释道:“晖儿还小,要多吃饭,长大些,力气够了才行。”她自然不会跟儿子解释灵力和凡人身体的区别,只用他能理解的力气来含糊带过。
弘晖似懂非懂,但听到多吃饭、长大,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嗯!晖儿吃饭!长大!像额娘一样!”说着,还努力想再次挥挥小手示范,却被清仪温柔地握住了。
“好,像额娘一样。”清仪眼底的笑意更深,将儿子软乎乎的小身子搂进怀里。
就在这时,胤禛处理完公务回来了。他刚踏进月亮门,就看到廊下这温馨的一幕:清仪蹲着身子,将弘晖搂在怀里,母子俩额头相抵,都在笑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他冷硬了一整天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方才在衙门里因为漕运账目不清而起的烦躁,此刻烟消云散。
“爷回来了。”清仪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是他,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敛去,显得比平日柔和了许多。
弘晖更是兴奋,挣脱开清仪的怀抱,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向胤禛:“阿玛!阿玛!”
胤禛弯腰,一把将儿子捞起来,高高举起,引得弘晖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老远就听见你们娘俩的笑声了。”胤禛抱着儿子,走到清仪身边,很自然地挨着她坐下,目光落在她犹带笑意的唇角,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又暖暖的。
清仪还未回答,弘晖就迫不及待地要在阿玛面前展示自己的新本领。他在胤禛怀里扭动着,小手指着刚才小太监离开的方向,又笨拙地挥舞起自己的小胳膊,嘴里咿咿呀呀地,试图复述刚才的事情。
胤禛看得一头雾水,疑惑地看向清仪。
清仪见儿子这急切又表达不清的小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绽放,看得胤禛微微一怔。
“没什么,”清仪语气轻松,带着几分戏谑,“晖儿方才在学我,对着路过的小太监挥手,大概是指望能把人也给定住呢。”
胤禛瞬间明白了!是学花园里那一出!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小小的弘晖,一本正经地学着清仪那高深莫测的样子挥手,结果小太监只是茫然停下,这反差,着实令人捧腹。
“哈哈哈哈!”胤禛一个没忍住,朗声大笑起来,胸膛震动,连带着怀里的弘晖也跟着一颠一颠的。
他一边笑,一边用力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臭小子!你额娘的本事,是你能随便学得来的吗?你还差得远呢!”
弘晖被阿玛笑得有点懵,但见父母都在笑,他也跟着傻乐,露出几颗小米牙,可爱得紧。
胤禛笑够了,侧头看向清仪,凤眸里盈满了笑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骄傲。他空着的那只手,悄悄在石桌下,覆上了清仪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握住。
“咱们晖儿,倒是会活学活用。”他低声笑道,指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带着一丝亲昵的促狭。
清仪的手微微一动,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抽回。他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她抬眸,对上他含笑的、专注的目光,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以及毫不掩饰的欢喜。
“这人……”她心下微叹,“倒是会顺杆爬。”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讨厌,或许是被这秋日午后的阳光晒得有些懒洋洋,或许是儿子天真的举动驱散了她惯常的清冷,又或许是他眼中那纯粹的、因她而起的欢愉,让她也生不出推开的心思。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向来平稳运转的灵力,似乎也因这暖融的气氛,而变得格外温顺平和。
“童言稚语,当不得真。”她垂下眼帘,语气依旧平淡,但被他握住的手,却悄然放松了力道。
胤禛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这细微的转变,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巨大的喜悦,如同喝了蜜糖一般。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弘晖看看笑得开怀的阿玛,又看看唇角微弯的额娘,虽然不明白大人们在笑什么,但能感觉到父母之间流动的那种温暖又开心的气息。他满足地靠在胤禛宽阔的胸膛上,小脑袋蹭了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一家三口就这般坐在廊下,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笑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温馨的静谧。
胤禛看着怀里开始揉眼睛的儿子,又看看身旁任由他握着手、侧颜宁静美好的清仪,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那些朝堂的纷争,外界的窥探,此刻仿佛都远去了。这个有她和晖儿在的地方,就是他唯一的净土。
他轻轻捏了捏清仪的手,低声道:“风有些凉了,我们带晖儿进去吧。”
“嗯。”清仪应了一声,终于将手从他掌心抽回,起身很自然地从他怀里接过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弘晖。
怀抱骤然一空,胤禛心里也跟着空了一下,但看着她抱着儿子往里走的背影,那点失落又被满满的暖意取代。
他站起身,跟在她们母子身后,目光始终胶着在那两道身影上。
晖儿今日这幼稚的模仿,倒像是无意间在他和清仪之间,又搭了一座小小的、无形的桥。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真正走到桥的那一头,触碰到她所有的秘密,与她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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