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胤禛沉浸在正院那份日益温馨宁静的氛围中时，京城另一端的八阿哥府，气氛却截然不同。
书房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凝滞压抑的气息。八阿哥胤禩端坐在主位，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面沉如水。九阿哥胤禟烦躁地在铺着厚绒地毯的书房里来回踱步，十阿哥胤?则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时不时叹口气。
“这都过去多久了？玄诚子那个老废物吓破了胆跑了，连他那个师叔云渺道长也支支吾吾，说什么非人力可及、不可轻举妄动！”胤禟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旁边的紫檀木茶几上，震得茶盏叮当响，“八哥，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眼睁睁看着老四那边越来越不对头？”
他想起最近偶尔在宫里遇见老四，对方那明显比以往更显精神、甚至隐隐透着一股沉静气度的模样，心里就堵得慌，还有那个弘晖，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听说在皇阿玛面前都露过脸，得了句夸赞，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胤禩缓缓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摩挲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没了平日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剩下深沉的思量。
“算了？”他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九弟，你何时见八哥我轻易放弃过？”
“可是……”胤禟急躁地道，“连那些有点门道的道士都说老四府上可能有非人之物，咱们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去找什么得道高僧、世外天师来作法？”他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他们争的是皇位，是江山，若是牵扯进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里，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皇阿玛最厌烦这些。
一直没说话的胤?挠了挠头，憨声憨气地插嘴：“八哥，九哥，要我说，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也许四哥府上就是风水好，或者四嫂确实是个有福气的？”
“福气？”胤禟嗤笑一声，“十弟，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老四那福晋，乌拉那拉氏，未出阁前在京城贵女中也不过中人之资，名声不显，怎么嫁过去就突然福泽深厚了？还能连带着儿子都成了祥瑞？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胤禩抬手，止住了胤禟后面的话。他目光深邃，缓缓道：“九弟稍安勿躁，十弟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景色，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冷静的分析：“之前我们或许方向错了，总想着从那些玄之又玄的地方寻找答案，想着如何对抗或者揭穿那所谓的非人之物，但若那东西或者那力量，真的存在，并且超乎我们想象，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胤禟和胤?都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胤禩转过身，脸上重新挂起了那抹熟悉的、温文尔雅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算计：“既然非人之力可能难以力敌，那我们何不换个思路，从人入手？”
“从人入手？”胤禟若有所思。
“不错。”胤禩走回书案后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乌拉那拉清仪，她首先是个人，是乌拉那拉家的女儿，是老四的福晋，只要是人，就有来历，有亲属，有弱点。”
他看向胤禟，吩咐道：“九弟，让你手下那些人，别再盯着四爷府那堵墙瞎琢磨了。去查，仔仔细细地查！查乌拉那拉氏的娘家背景，费扬古这一支，旁支，所有能扯上关系的人，都给爷查清楚！还有乌拉那拉清仪本人，她出生至今所有能查到的经历，接触过什么人，有过什么病痛，性情如何变化，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胤禟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胤禩的意图：“八哥的意思是，找到她的软肋？或者，找到能为我们所用的人？”
胤禩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丝冷意：“我就不信，她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能做到毫无痕迹，毫无破绽！只要她是人，生活在世上，就必然有蛛丝马迹可寻，或许她的娘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或许她本人婚前有过什么不寻常的际遇？又或者，她身边有什么可以被收买、被利用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她生产前后，以及弘晖出生后这段时间，她以及她身边人的动向，要格外留意，还有，她与娘家如今的联系，费扬古府上是否有能说得上话、又对我们有利的人。”
胤?听着，有些犹豫：“八哥，这查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是有点……”
“妇道人家？”胤禩打断他，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十弟，就是这个妇道人家，让老四的府邸变得铁板一块，让他那个儿子成了人人议论的祥瑞。有时候，后院的风，未必就吹不到前庭。若能找到她的弱点，或许比我们在前朝费尽心思弹劾老十件差事更有用。”
胤禟已经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八哥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一定把乌拉那拉氏查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胤禩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记住，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耐心地织网。”
“明白！”胤禟应了一声，匆匆离去布置了。
胤?看着胤禟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重新端起茶杯、神色恢复平静的八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总觉得，这样针对一个后院女子，有些不够光明磊落，但他也知道，在争夺那个位置的路上，本就没有什么光明磊落可言。
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胤禩独自坐在那里，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画着圈。他想起云渺道长那惊恐的眼神，想起关于四爷府种种异常的传闻，再想到老四近日越发沉稳的气度。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不管那乌拉那拉氏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他都要把它挖出来。
他就不信，这世上真有毫无漏洞的墙。
“继续查，”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对自己下令，又像是在对无形的下属吩咐，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我不信，她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毫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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