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拇指悬在邮件预览框上足有三秒。
怀表贴着大腿的热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指尖发颤。
点击的瞬间,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画面里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对着镜头推眼镜:各位观众,所谓冰雕连家书不过是现代叙事的情感消费......
的一声,林默的手背重重磕在护栏上。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撞在夜空中,像漏了气的风箱。
视频里的学者还在说:志愿军战士的牺牲当然值得尊重,但将个体故事过度戏剧化,本质上是对历史的二次伤害——
二次伤害?林默喉结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王桂花奶奶颤抖着抚摸信仰之墙的画面突然在眼前闪回,那些被孩子们念出的娘,我在雪地里不冷的字迹,此刻都成了扎在他心口的针。
怀表在掌心发烫,表盖内侧的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仿佛连这承载历史的器物都在为污蔑震颤。
手机震动声惊得他差点松手。
苏晚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来电铃声是《英雄赞歌》的前奏,此刻却像催命符。林默,杨总刚给我打了电话。她的声音带着风噪,显然正跑着:有人在网上带节奏,说咱们纪录片里的家书是伪造的,现在#志愿军家书真实性#已经上热搜第三了!
林默望着展馆二楼亮着灯的信仰之墙展区,玻璃幕墙映出他发白的脸:他们针对的不是某一封信,是......他顿了顿,喉间发紧,是所有用生命写就的故事。
我知道。苏晚的呼吸声突然清晰,她应该是停下了脚步:杨总说投资人那边压力很大,让我们准备证据链。
我现在在去档案馆的路上,你那边有没有......
林默低头看向怀表,表盖上王铁柱的名字仍在金纹里泛着微光,我需要找到那个无名烈士的身份。
他站在展馆门口,夜风从背后涌来,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不能再让这些名字沉睡了——他摩挲着怀表边缘,低声问:“你能帮我吗?”没有回应,只有金属的凉意贴着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将怀表紧紧攥住,转身披上外套,穿过空荡的街道,脚步坚定地朝烈士陵园走去。
路灯拉长他的影子,像一道不肯闭合的伤口。
深夜的烈士陵园飘着薄雾。
林默踩着青石板往深处走,手电筒的光扫过一座座墓碑,最后停在最角落的无名烈士之墓前。
碑身有半道裂痕,像道未愈的伤口。
他蹲下身,将怀表轻轻放在碑前,金属表盘贴着冰凉的大理石,发出细微的响。
如果......他喉结动了动,声音被风揉碎,如果你能听见,能让我看看你吗?
风突然大了。
松枝沙沙作响,林默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闭紧眼,往事像潮水般涌来——王铁柱磨炮弹壳做钢笔的手,冰雕连战士睫毛上的霜花,还有那些没寄出的家书里,被血浸透的字。
怀表在碑前震动,震感顺着石板爬上他的膝盖,像有人在叩门。
轰——
爆炸声在太阳穴炸开。
林默猛地睁眼,眼前的墓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白。
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他看见个穿薄棉衣的战士正往工事里跑,军帽上的红星结着冰碴。小李!
快卧倒!有人喊。
那战士突然顿住,转身扑向脚边冒烟的铁疙瘩——
林默伸手去抓,指尖只碰到冷风。
画面闪回现实,他额头全是冷汗,怀表不知何时回到了掌心。
表盖内侧的金纹里,正浮起一行新刻的小字:李大海,心愿档案·李大海:请告诉我的家人,我是个好兵。
晨雾里传来扫碑声。
林默抬头,看见守陵的老张头扛着扫帚往这边走。
他迅速抹了把脸,将怀表收进口袋,李大海的资料在另一个口袋里鼓着,像团烧不尽的火。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韩梅发来的消息:莱阳团旺镇的李氏族谱找到了,1950年外迁的支系里,有户人家的独子叫李大海......
林默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手指轻轻抚过怀表。
但那些被风雪掩埋的名字,那些用生命写就的二字,终会在阳光下,被念给所有该听见的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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