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指在旧木箱的铜锁上停了三秒。
晨光透过修复室的百叶窗斜切进来,在他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像一道未愈合的旧伤。
昨夜实验后浸透冷汗的衬衫还搭在椅背上,军号与铜哨并排躺在修复台上,吹口处凝着细密的水珠——**触觉微凉,指尖一碰便洇开湿痕**;空气里浮动着铁锈与唾液混合的气息,**听觉仿佛捕捉到遥远战壕中压抑的喘息**。
这感觉,像极了长津湖的雪落在金属上,化不开的凉。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木箱。
樟木香混着旧纸的霉味扑面而来,**视觉中泛黄纸页层层叠叠,边缘卷曲如枯叶**,最上面是爷爷常戴的旧军帽,帽徽磨得发亮,**指尖拂过时能触到底层细微的凹陷,像是被无数个夜晚摩挲出的记忆纹路**。
下面压着一沓手写笔记,纸页边缘泛着茶渍,字迹却工整得像刻进木头上的:“1950年11月28日,三连断粮第七天,小刘把最后半块炒面塞给我,说‘林哥你得活着回去’……”
翻到最后几页时,林默的指尖突然顿住。
泛黄的纸页上,爷爷用红笔重重圈着一行字:“共鸣不止于眼耳,更在于心。”墨迹晕开,像滴未落的血,**触觉中纸面微微凸起,仿佛那句话正从历史深处搏动而出**。
他想起昨夜那些撕裂般的情绪——冰碴子灌进领口的冷,后颈热血的烫,还有那句卡在喉咙里的“冲啊”。
原来爷爷早就在说,历史不是看客的戏,是要把别人的心跳放进自己胸口。
“苏晚,能来修复室吗?”他摸出手机,拇指在通话键上悬了两秒,最终按下。
半小时后,苏晚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敲出急鼓,**听觉中节奏由远及近,如同心跳逼近胸腔**。
她推开门时,发梢还沾着晨露,**触觉微湿,寒意顺着门缝爬进来**,手里抱着台摄像机:“你昨晚发的消息我看了,说要做‘情绪共鸣’实验?具体怎么弄?”
林默指了指墙角的帆布包:“我联系了做VR设备的朋友,借了十套神经感知仪。想在西展厅布置个战壕场景——沙袋、结霜的铁皮桶、冻硬的军用水壶,再让体验者戴上设备,同步战士们的心理波动。”他低头翻出设计图,铅笔印子被手指蹭得模糊,“恐惧、犹豫、最后那股子……豁出去的劲。”
“这些仪器不是读心术,”他补充道,声音低而稳,“它们通过EEG捕捉基础脑波模式,再结合老兵访谈的情绪标记库,重建特定情境下的典型反应——就像用音符还原一首老歌。”
苏晚的眼睛亮了:“我帮你布置!上次拍冰雕连纪录片时,道具组留了些旧布料,做伪装网正好。”她蹲下来翻帆布包,发圈松了,几缕碎发垂在耳后,“对了,我刚跟赵小敏通完电话——咱们纪录片组的老搭档,现在负责馆内互动项目。她说要带学生来做首批测试。”
三天时间,像长津湖未化的雪,一层层落在西展厅的地面上。
第一天,林默跪在地板上校准沙袋倾斜角,每一道褶皱都参照战地照片复原;膝盖压在水泥地上,**触觉中灰粒钻进布料缝隙,隐隐作痛**;苏晚举着喷雪罐往铁皮桶上喷霜,冻得鼻尖通红,却笑着说:“这才像个活过来的冬天。” **视觉中白霜缓缓覆盖金属表面,宛如时间凝固的痕迹**。
第二天,赵小敏来了,背着她的老款录音笔,一头扎进音效库里:“北风得是山东口音老兵录的,子弹声我打算用军号尾音加速处理——你说,像不像命运擦肩?” **听觉中风声呼啸穿过耳机,夹杂着模糊的呼喊与枪栓撞击,令人脊背发紧**。
到第三天清晨,整个展厅已沉入一种凝固的战前寂静。
连空气都像是被冰镇过,**吸入肺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开展当天,西展厅的门刚开,就涌进十多个参观者。
那个穿藏蓝外套的年轻父亲最显眼——他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孩子拽着他的衣角问:“爸爸看打仗吗?”他蹲下来,指尖蹭了蹭女儿的苹果肌:“爸爸去学勇敢,回来讲给你听。”
林默站在设备区,喉结动了动。
他帮年轻父亲戴上感知仪时,触到对方手腕上的手表——卡西欧,表带磨得发亮,应该是天天戴的,**触觉中皮革温润,仿佛承载着日常生活的重量**。
“别紧张,”他轻声说,“就像……和当年的战士说说话。”
年轻父亲的背绷得笔直。
设备启动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死死抠住沙袋边缘,**视觉中指甲泛白,肌肉紧绷如弓弦**。
林默盯着监控屏——心率从78飙升到112,呼吸频率骤增。
三秒后,他的肩膀开始颤抖,喉间溢出模糊的“不”;五秒时,他突然直起腰,脖颈青筋暴起,嘴唇开合着喊“冲啊”;七秒整,仪器显示他的情绪值达到峰值,他的眼泪“啪”地砸在沙袋上,洇开一个深色的圆,**听觉中那滴泪落下,竟似一声闷雷滚过雪原**。
展厅安静下来,只剩空调低鸣。
林默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年轻父亲手腕的温度。
那一刻,他几乎听见了七十年前雪地上沉重的脚步声。
苏晚悄悄按下摄像机停止键,轻声道:“我们做到了。”
可就在这静谧之中,手机震动了起来——
变故来得比预想中快。
下午三点,空调嗡鸣声忽然停了。
展厅陷入短暂寂静,只有监控屏蓝光幽幽闪动。
就在这时,手机炸响。
苏晚举着手机冲进来,屏幕上是张远航的最新视频:“所谓‘情绪共鸣’,不过是打着历史旗号的情感操控!让普通人体验战争创伤,这和二次伤害有什么区别?”画面切到他推眼镜的动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更可疑的是,这些神经感知仪是否经过医疗备案?有没有非法收集用户脑电波数据?”
评论区瞬间沦陷:“细思极恐!”“博物馆成实验室了?”“林默到底想干什么?”
馆长的电话紧跟着打进来,声音里带着歉意:“小默,不只是民间声音,宣传部召开了紧急会议,认为这类沉浸式体验涉及‘集体创伤再现’,容易引发争议。再加上设备未经医疗器械认证……安全起见,必须暂停。”
林默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他看向窗外——西展厅的伪装网还挂在墙上,沙袋堆得整整齐齐,军用水壶里的“冰”在空调风里慢慢化了,滴在地上,**听觉中水珠坠落,一声声敲打着空旷的地面,像谁在无声地哭**。
“知道了。”他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
撤展那天阴着天,风卷着落叶拍打玻璃门。
林默正把最后一台设备装箱,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年轻父亲抱着女儿站在门口,小女孩手里攥着一朵歪歪扭扭的纸折小红花。
“爸爸说,叔叔在讲勇敢的故事。”她踮起脚,把花塞进林默掌心。
那一瞬间,红花尖角刺进皮肤,一点点疼,却暖得让人想哭。
深夜,林默又梦见了雪。
不是投影里的雪,是更真实的雪。
他站在雪地中央,四周全是模糊的人影,他们的眼睛亮得惊人,像寒夜里的星子。
有个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带着北风的刺响:“别让他们遗忘我们。”
他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触觉中布料紧贴肌肤,凉意如蛇游走**。
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在床头柜的怀表上——那是爷爷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他曾记得,小时候停电时,秒针会轻轻跳动一下;苏晚也曾无意提起:“你这表怪得很,上次拍片时干扰过摄像机信号。”
此刻,金色纹路不知何时爬满了整个表盘,在暗夜里泛着温暖的光,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他伸手摸向怀表,金属表面的温度烫得惊人,仿佛在说:你看,他们都记得。
窗外,黄浦江的浪拍着岸。
林默翻身下床,走到窗边。
远处的陆家嘴灯火依旧璀璨,可他知道,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有团火已经烧起来了——从七十三年前的长津湖,烧到他的掌心,烧到每个愿意倾听的人心里。
明天,会有更多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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