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窄巷子里紧赶慢赶不知走了多久,两边墙上那烦人的哭嚎声虽被北忘的净心符压着,却像甩不掉的蚊蝇声,不停地耗着他们本就紧绷的心神。
就在他们转过一个特别急、几乎直角的弯时,前头巷子忽然宽了点儿,成了个小十字口。可这稍宽敞的地界,眼下却成了新的死路。
一个身影,驼着背,静静杵在十字口正当中,堵死了他们唯一的路。
那是个老鬼。
穿着身脏得辨不出本色的旧寿衣,头发稀疏花白,乱糟糟披散着,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浑浊发黄、没眼仁儿的眼睛,和半截干瘪塌陷的鼻梁。
他手里拄着根长幡,幡杆乌黑油亮,不知是什么骨头磨的。
幡面是惨白色的,像用人皮绷的,上头用暗红色、仿佛凝了的血块似的颜料,画满了歪扭邪性的符咒。
最吓人的是,那惨白的幡面上,还有垂下的幡条上,密密麻麻,竟挂满了东西!
那不是饰物,而是一个个只有拳头大小、却清楚看得见样貌、正在无声挣扎扭动的残魂!
有的脸孔狰狞,有的神情凄苦,怕是不下百来个!
这些残魂被邪法锁在幡上,成了这老鬼法器的力量来源,也成了它们永世不得脱身的牢笼。
这老鬼,正是鬼市里出了名的凶煞,自称“百魂叟”,专爱收集、折磨生魂来炼幡。
百魂叟那只浑浊的独眼,直勾勾“盯”着冲过来的北忘和南灵,干瘪的嘴角似乎往上扯了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像破风箱在拉:
“新鲜的生魂……还有一道……怪味儿……正好,给老朽这‘百鬼幡’,添几分彩头!”
话没说完,他枯瘦如鸡爪的右手,猛地攥紧幡杆,用力一摇!
“呜——嗷——!”
凄厉刺耳、仿佛能扎穿耳膜的鬼叫声,猛地从那惨白魂幡上炸开!
不是一声,是成百上千声混在一起的、满是苦痛、怨恨与疯癫的嘶嚎!
随着这吓人的鬼叫,幡上那上百个挣扎的残魂,猛地挣开某种束缚,化作一道道浓黑如墨、又隐约能瞧见痛苦人脸的烟气,像决了堤的黑水,铺天盖地朝着北忘和南灵卷过来!
这黑烟不是冲着身子来的,它们要冲的,是心神,是魂魄!
每一道黑烟,都裹着一个残魂顶顶厉害的怨气——死前的怕,受折磨的痛,永世不得超生的恨!
被这黑烟扑中,轻则心神失守,掉进无边幻象里,重则魂魄直接被这些疯了的残魂撕扯、吞掉!
“稳住心神!”北忘低喝一声,他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
他猛地停步,不再往前冲,反而深吸口气,把剩下的所有意念和那点微薄愿力,不管不顾地全催出来!
一层淡淡的、几乎透明的金光罩子,以他为中心骤然张开,勉强把他和身后的南灵拢在里头。
这光罩不厚实,甚至有些晃荡,却散着北忘愿力里特有的,安抚与护持的味儿。
下一刻,黑色的魂烟洪流,狠狠撞在了金光罩子上!
“嗤嗤嗤……!”
像烧红的铁块掉进冰水里,碰着的瞬间,刺耳的消磨声响成一片。
光罩表面金光剧烈地闪动、摇晃,每一道黑烟撞上来,都像一记沉甸甸的冰锤子砸落,同时又有数不清的怨气像毒刺,想扎透光罩,直接钻进北忘的灵台。
北忘浑身猛震,脸色由白转金,又由金转灰,喉咙一腥,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死死咬着牙,两眼紧闭,全部念头都用来撑住那摇摇欲坠的光罩,抵挡那无孔不入的怨念冲撞。
他能觉出,自己的愿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消耗,光罩的厚实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变薄、变黯。
最多再撑十来息,这罩子非破不可!
一旁的南灵,在百魂叟摇动魂幡的刹那,就已锁定了那杆邪性的幡子。
她没去管那些扑来的黑烟,而是想像之前对付黑影那样,直接揪住并“拧断”这魂幡本身的根脚。
可这回,她遇着麻烦了。
她的“视线”穿过那惨白的幡面,瞧见的不是简单的力气关窍,而是上百道扭结撕扯、彼此怨恨又被迫捆在一处的残魂因果线!
这些因果线与幡上那些血色符咒、与百魂叟自身的气息死死绞着,成了个复杂、混乱、却又异常牢固的邪性结子。
就像用无数根打了死结、又沾满污糟的烂麻绳胡乱捆成的球。
想一下子解开或“拧断”这么个结子,要费的心力和本源消耗,远超过刚才搅和黑影关窍!
硬要下手,就算成了,她自己怕也得伤筋动骨,甚至可能引来某些她一直避着的“注意”。
就在南灵飞快掂量、琢磨得失的这眨眼工夫,北忘撑起的愿力光罩,已经发出了撑不住的“咔”声轻响,表面现出了蛛网般的细裂缝子!
黑烟的嘶嚎与冲撞更凶了,北忘的嘴角,一丝血终于没忍住溢了出来,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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