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瑶安堂的朱漆大门上噼啪作响。苏瑶刚给最后一个患者看完诊,就听见门外传来孩童的哭喊声。她推开半扇门,看见三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蜷缩在墙角,最小的那个冻得嘴唇发紫,怀里还紧紧抱着块发霉的窝头。
“姑娘,快关门吧,这些小叫花子脏得很。” 王大麻子拎着扫帚出来,刚要赶人,就被苏瑶拦住了。她蹲下身,发现最大的男孩胳膊上生了冻疮,已经溃烂流脓,却还死死护着身后的弟妹。“跟我进来吧。” 苏瑶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最小的孩子身上,“外面太冷了。”
三个孩子怯生生地跟着进了医馆,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药柜上整齐排列的瓷瓶直发愣。春桃端来三大碗热粥,孩子们起初不敢动,直到苏瑶把勺子塞进他们手里,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粥水顺着嘴角流到脏兮兮的衣襟上。
最大的男孩叫石头,十二岁,弟弟柱子十岁,妹妹丫蛋才六岁。他们的爹娘在瘟疫中没了,一路从乡下逃到京城,靠乞讨过活。石头吃完粥,突然 “扑通” 跪在地上,磕得青砖地咚咚响:“姑娘,求您收留我们吧!我们啥活都能干,只要给口饭吃!”
苏瑶看着他冻裂的手掌,心里像被针扎了下。她让春桃找些干净的旧衣裳,又让铁牛把后院的柴房收拾出来:“留下可以,但得守规矩。” 她指着墙上的 “医馆戒律”,“不许偷东西,不许吵闹,更不能碰药材。”
石头连连点头,拉着弟妹给苏瑶鞠躬。从那天起,瑶安堂多了三个小杂役:石头负责劈柴挑水,柱子打扫庭院,丫蛋则跟着春桃学择菜。孩子们手脚麻利,虽然话不多,但眼里总有股不服输的韧劲。
麻烦很快就找上门来。仁心堂关张后,有个游医在附近开了家小药铺,总说瑶安堂收留叫花子,药材都被弄脏了。“苏姑娘,您瞧他们说的是人话吗?” 王大麻子气呼呼地把药碾子摔得震天响,“要不还是把那三个孩子送走吧,免得坏了咱们的名声。”
苏瑶没理会流言,只是让石头跟着书文学认药材。起初石头总记混,把党参当成黄芪,把生地认成熟地,急得直掉眼泪。苏瑶就把药材编成顺口溜教他:“黄芪像小棍,党参有条纹,生地黑如炭,熟地油光润。”
丫蛋心思最细,跟着春桃煎药时,总能准确记住每种药的火候。有次陈大夫的药忘了放甘草,是丫蛋提醒:“春桃姐姐,陈大夫说这付药要加甘草的。” 陈大夫查了医案,果然是自己漏了,忍不住夸这丫头比学徒还细心。
柱子却总爱发呆。他打扫诊室时,总盯着苏瑶诊脉的手看,有时还会捡起患者扔掉的药渣,对着太阳翻来覆去地瞧。有天苏瑶给个咳嗽病人开了方子,柱子突然说:“姑娘,这药渣里的杏仁好像没捣碎。” 苏瑶一看,果然如此,没捣碎的杏仁药效会大打折扣。
“你怎么知道的?” 苏瑶饶有兴致地问。柱子指着药渣里的杏仁:“我娘以前咳嗽,就会把杏仁捣碎了煮水,说这样才管用。” 他从怀里掏出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些晒干的野菊花,“这是我在城外采的,能治头疼,给姑娘留着。”
苏瑶心里一动。她让三个孩子跟着学徒们一起上早课,教他们读写药材名称,辨识药性。石头学得最刻苦,晚上在柴房里点着油灯抄药方,手指被墨汁染得乌黑;丫蛋对穴位图特别敏感,看几遍就能说出主要穴位的位置;柱子则对药材的形态过目不忘,哪种药长在山阳,哪种生在水畔,说得头头是道。
开春后,瑶安堂要翻新药圃,需要人手整理土地。石头主动请缨,带着弟妹起早贪黑地翻土、施肥,把荒了的地块打理得井井有条。有天暴雨突至,新栽的药苗眼看要被冲走,柱子突然跳进泥水里,用身体挡住水流,直到苏瑶带着人赶来。
“你不要命了?” 苏瑶把他从水里拉出来,他怀里还紧紧护着几株珍贵的铁皮石斛。柱子冻得嘴唇发紫,却咧着嘴笑:“这是姑娘说的宝贝,不能冲坏了。”
苏瑶看着三个孩子晒黑的脸蛋和磨破的手掌,突然决定正式收他们为徒。消息传开,有人说她太草率:“这些叫花子能懂什么?别到时候砸了瑶安堂的牌子!” 连刘院判都有些担心:“丫头,学医可不是儿戏,他们连字都认不全……”
苏瑶却指着墙上孩子们抄的药方:“您看,石头的字越来越工整,丫蛋能背出五十多种药材的药性,柱子甚至能分辨出不同产地的当归。” 她让柱子辨认药圃里的草药,小家伙果然说得分毫不差,连哪种草药旁边容易生虫都知道。
正式拜师那天,三个孩子换上了新做的学徒服,对着苏瑶和刘院判磕了三个响头。石头哽咽着说:“姑娘,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您的恩情,一定好好学医,像您一样治病救人。” 丫蛋把亲手绣的药囊递给苏瑶,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 “平安” 二字。
柱子被分到药圃跟着山娃,他对草药的喜爱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能记住每种草药的生长周期,知道什么时候施肥最合适,甚至能通过叶片的颜色判断草药缺什么养分。有次一批黄芪长得不好,是柱子发现土壤里少了钾元素,建议加些草木灰,果然让黄芪长得又壮又好。
山娃对苏瑶说:“姑娘,柱子这孩子是块璞玉,对草药的悟性比我还高。” 苏瑶让柱子跟着去山里采药,发现他总能找到别人找不到的珍稀药材,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草药也有灵性,它们会告诉我的。”
半年后,城里爆发了场小规模的水痘。石头跟着李大夫诊治患儿,细心地记录每个病例的症状;丫蛋帮陈大夫给患病的女眷换药,动作轻柔得像春风拂过;柱子则根据医书里的记载,在城外找到了能预防水痘的草药,熬成汤药分给街坊,帮着控制了疫情。
有天游医的药铺也有人得了水痘,却治不好,只能厚着脸皮来瑶安堂求助。苏瑶让石头去看诊,小家伙开的方子条理清晰,连游医都忍不住点头:“没想到这小叫花子…… 哦不,小石头大夫还有这本事。”
石头涨红了脸:“我不是叫花子,我是瑶安堂的学徒!” 他挺直腰板,像株雨后的白杨,“我师父说,学医不分出身,只看有没有心。”
苏瑶站在廊下听着,心里暖洋洋的。她想起收留三个孩子的那个雪天,谁能想到当初蜷缩在墙角的小乞丐,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刘院判走过来,捋着银须笑:“丫头,还是你有眼光。这三个孩子,将来怕是比咱们都有出息。”
夕阳的金辉洒在药圃里,柱子正蹲在地上观察一株新开的草药,石头在旁边记录,丫蛋则小心翼翼地采集种子。三个曾经流浪的孩子,如今在瑶安堂找到了家,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苏瑶突然明白,所谓璞玉,未必都在光鲜的地方。有时它就藏在尘埃里,藏在那些被人忽视的角落,只要给它一点阳光和雨露,就能绽放出惊人的光彩。而医者的仁心,不仅在于救治患者,更在于发现每个生命的价值,给他们向上生长的力量。
就像这药圃里的草药,无论出身如何,只要扎根土壤,努力生长,终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而瑶安堂,就是这样一片能让所有生命都得到滋养的土地。
喜欢重生嫡女:医武炸翻渣男贱妹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重生嫡女:医武炸翻渣男贱妹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