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天的意识,仿佛沉沦在一片无垠的混沌之中。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数破碎的光影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反复交织。
他看到了星空巨石的崩裂,看到了地脉的奔流与沉寂,看到了上古先民围绕着祭坛虔诚祈祷,看到了黑袍人狰狞的偷袭与碧云宗修士浴血奋战……最后,是那幽冥地煞兽毁灭性的触手,和妹妹舍身挡在他身前那决绝而脆弱的身影。
“小年——!”
剧烈的痛苦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再次爆发,将他的意识从混沌深处猛地拽回!
“呃……”
一声压抑的呻吟从喉间溢出,余小天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熟悉的、带着淡淡药香的屋顶——是青囊药铺的病房。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从全身各处涌来,尤其是经脉之中,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而过,痛得他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厚重、充满生机的力量正流淌在破损的经脉之间,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修复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
是混沌石残留的力量和丹药的效果。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妹妹余小年正伏在床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睡得正沉。她的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梦中也在担忧。看到她安然无恙,余小天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巨大的庆幸感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他尝试着内视己身。
丹田内,原本那丝练气五层的戍土灵力几乎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极其微弱、却呈现出一种混沌灰色、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全新灵力!这缕灵力虽然微弱,但其质其量,远超之前的戍土灵力十倍不止!它缓缓流淌在正在修复的经脉中,所过之处,不仅带来修复的生机,更是在潜移默化地强化、拓宽着经脉的宽度与韧性!
而他的经脉和肉身,虽然破损严重,但在那场狂暴力量的冲刷和此刻混沌之力的滋养下,也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变得更加坚韧,更能承受力量的冲击,与那缕混沌灵力的亲和度达到了完美的状态。
他的修为境界似乎跌落了,又似乎没有。力量的核心本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典籍中也从未记载过的状态。
《戍土归藏诀》依旧在自行运转,但行功路线似乎根据他身体的变化做出了细微的调整,变得更加高效,更能引动和炼化那混沌灵力。
是了……那最后一击,不仅耗尽了混沌石的力量,也将一部分最本源的混沌气息打散,融入了他的身体,与《戍土归藏诀》结合,阴差阳错地为他重塑了道基!
一条前所未有的、以混沌石本源为基、以《戍土归藏诀》为骨的混沌道途,在他昏迷期间,已悄然铺开!
虽然前路未知,艰难万分,但其潜力,无可估量!
正当他沉浸在自身奇妙变化中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孙老医师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看到余小天睁着眼睛,顿时喜出望外:“小天!你醒了!太好了!感觉怎么样?”
他的声音惊醒了伏床浅睡的余小年。
“哥!”小丫头猛地抬起头,看到哥哥真的醒了,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你吓死小年了!呜呜呜……”
余小天忍着痛,抬起还能动的手臂,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声音沙哑地安慰:“没事了……小年,哥没事了……别怕……”
孙老医师在一旁也是老怀欣慰,抹了把眼角,连忙道:“小年乖,快松开你哥,他伤还没好利索呢。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余小天在妹妹的帮助下,艰难地喝下那碗苦涩却药力精纯的汤药,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与体内的混沌之力相辅相成,加速着修复过程。
喝过药,余小天的精神好了不少,这才有机会询问后续的事情。
孙老医师将周莽带他们出来后的情况,以及镇守府的奖赏、野狼帮的覆灭、张煜的通缉等都大致说了一遍。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兄妹啊,不然黑岩镇恐怕要大难临头了。”孙老医师感慨道,“镇守大人亲自来看过你们几次,赏赐了很多东西,都帮你们收着呢。哦,对了,赵家还送来了请柬,说是要感谢你。”
孙老医师拿出那张烫金请柬。
“赵家?”余小天微微皱眉,他对这个家族并无好感,记忆中似乎和青云宗覆灭有些模糊的关联,但具体想不起来。此时送来请柬,目的绝不单纯。
“不必理会他们。”余小天摇摇头,他现在没心思应付这些。
“还有一事,”孙老医师神色变得有些郑重,从怀里取出那串檀木佛珠,“你昏迷期间,有一位从金光寺来的慧明小师傅前来拜访,他一眼就看出小年身具‘莲心’,留下了这串佛珠,说是对小年安神定魂有益。”
“金光寺?慧明小师傅?”余小天一愣,接过那串佛珠。入手温润,散发着令人心静的淡淡檀香,上面雕刻的细微梵文隐隐流动着纯净的佛力,绝非凡品。妹妹的特殊体质,竟然引来了佛门高僧的关注?
“那位小师傅还说……”孙老医师迟疑了一下,“他说小年姑娘与佛有缘,若他日有暇,可往金光寺一行,或对化解她体内……嗯,某种‘业障’或‘隐患’有益。”
业障?隐患?余小天心中一紧。是指妹妹那净世莲心可能带来的麻烦吗?还是指别的?佛门神通广大,或许真能看透一些东西。
他将佛珠小心地戴在妹妹手腕上。余小年好奇地摸着佛珠,似乎很喜欢的样子,苍白的小脸也红润了一些。
“金光寺……我记下了。”余小天沉声道。为了妹妹,任何可能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接下来的几天,余小天在药铺的精心照料和自身混沌道基的强大恢复力下,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好转。虽然灵力恢复缓慢(混沌灵力层次太高,难以从外界补充),但肉身强度和对力量的掌控却更上一层楼。
他能下地行走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感谢周莽和探查队的其他人。
周莽见到他康复,很是高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控制了力道):“好小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全都得交代在下面!以后在黑岩镇,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王虎、李青等人对他也更加热情和敬佩,那日祭坛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早已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
余小天也从周莽那里得知,镇守府已经将矿坑深处的情况上报,州府不日将会派专人前来接管和处理那座上古祭坛。而关于他和那“特殊宝物”的事情,周莽帮他做了隐瞒,只说是动用了一种代价巨大的秘术,并未提及混沌石细节,这也让余小天松了口气。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余小天正在后院慢慢活动筋骨,适应着蜕变后的身体,石坚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憨厚的脸上带着怒气:“余兄弟!外面来了几个人,自称是州府赵家的,态度横得很,指名道姓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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