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莽人如其名,长得高大粗壮,皮肤黝黑,性格憨直,有点一根筋,但没什么坏心眼。他是杂役谷的老人了,修为在练气二层停滞了很久,似乎也没什么上进心,就觉得有饭吃、有活干、有力气使就挺好。
他带着余小天去领了两套灰扑扑的杂役服、一块刻着“役”字的木质身份牌,以及一套包括砍柴刀、扁担、水桶在内的简陋工具,最后将他带到了一间挤了足足八个人的大通铺房间。
房间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脚臭味。靠墙是一排用粗糙木板搭成的床铺,上面铺着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草垫。这就是他们这些底层杂役的住处。
“喏,那个空铺是你的。”石莽指了指最里面墙角的一个位置,“东西放好,赶紧换衣服,下午的活还多着呢!”
余小天默默地将那点可怜的行李——两件破旧但干净的衣服放在属于自己的那块窄小木板上,换上了灰布杂役服。衣服有些肥大,穿在他瘦小的身上空荡荡的。
下午的活计果然繁重。杂役谷负责供应外门弟子区域的部分柴火和用水。余小天的任务就是跟着石莽和其他几个杂役,去后山指定的柴山砍伐一种名为“铁木”的低级灵木,这种木头极其坚硬沉重,耐烧且火温稳定。
看着石莽抡起沉重的斧头,几下就能砍倒一棵碗口粗的铁木,然后轻松地劈成柴火,余小天也学着样子拿起斧头。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一斧头下去,只在树干上留下一个白印,反震力却震得他虎口发麻,差点脱手。
“哈哈!小子,你没吃饭啊?”旁边一个杂役嘲笑道。
石莽皱了皱眉,走过来:“铁木硬着呢,得用巧劲。你这样不行,看我……”他倒是耐心,粗手粗脚地比划着教余小天发力的技巧。
余小天咬紧牙关,忍着虎口的疼痛和手臂的酸软,一遍遍地尝试。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手臂累得几乎抬不起来,但他始终没有抱怨一句,只是沉默地、拼命地挥舞着斧头。
一下,两下,十下,五十下……终于,在他几乎脱力的时候,一棵细细的铁木幼苗被他砍倒了。
“嗯,还行。”石莽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努力,“劈柴吧,劈细点,好烧。”
砍柴之后是挑水。水源地在数里之外的山涧,路途崎岖。装满水的水桶沉重无比,压得初来乍到的余小天根本直不起腰,扁担深深嵌入他瘦弱的肩膀,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一路上歇了无数次,水也洒了大半,等到将水倒入杂役谷的大水缸时,他几乎瘫倒在地,肩膀早已红肿破皮,火辣辣地疼。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余小天每天都在这种极度疲惫和肌肉酸痛中度过。天不亮就要起床,砍柴、挑水、打扫院落、搬运货物……各种重体力活仿佛没有尽头。伙食也只是最粗糙的灵谷饭和不见油腥的菜汤,仅能果腹,对于他这种消耗巨大的半大少年来说,远远不够。
和他同屋的杂役,大多是资质低下、仙路无望或者像石莽一样安于现状的人,彼此之间竞争激烈,为了轻省点的活计或者多一口吃食,时常有摩擦。余小天年纪小,又是新来的,没少受排挤和欺负,最累最脏的活总是落到他头上,偶尔分到一点带油腥的菜,也可能会被强横的老杂役抢走。
他每次都默默忍受下来,只是更加拼命地干活,只有在夜深人静,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那吵闹拥挤的通铺,听着周围震天的鼾声时,他才会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那块顽石,紧紧攥在手心。
石头的冰凉触感,能让他灼热的身体和焦躁的心稍微平静下来。他会想起妹妹,不知道她在药园过得怎么样?会不会也受人欺负?会想起云阳道长,期盼着他早日伤愈出关。更会想起那篇《基础引气诀》。
再累再苦,他也没有忘记修炼。每天干完活,别人倒头就睡,他却会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爬到通铺的角落,盘膝坐好,努力摒除杂念,按照云阳子所授的法门,感应、引导那无处不在的天地灵气。
起初毫无效果,极度的疲惫让他根本无法入定,往往坐不到一刻钟就会昏睡过去。但他没有放弃,如同最坚韧的野草,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尝试。
直到第五天夜里。
当他再次忍着全身的酸痛和困意,艰难地进入冥想状态,引导着那微弱的气感在干涸的经脉中运行时,忽然,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清凉的气流,真的顺着他的意念,缓缓地、生涩地,流入了他早已酸痛不堪的右臂经脉之中!
那气流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所带来的感觉却无比清晰!如同久旱的甘霖,所过之处,肌肉的酸痛和疲劳竟然被丝丝缕缕地化去,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泰感取代了之前的痛苦!
虽然这气流只运行了短短一寸距离便后续无力地消散了,但余小天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激动得浑身颤抖!
引气入体!他成功了!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这意味着,他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这几日的辛苦煎熬,仿佛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他再次紧紧握住那块顽石,眼中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砍柴挑水又如何?底层艰辛又如何?只要道途在前,他便无所畏惧!
而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刻,手中那块紧握的顽石,再次微不可察地,轻轻波动了一下。这一次,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他体内那丝气流同源的能量,被悄然吸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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