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的时候，路上管得没现在这么严。”
“不管白天晚上的，到处都有小年轻骑着改装摩托炸街。他们那油门恨不得拧到底，觉得那样特威风。”
“这些人一上路就跟不长眼一样，只有你躲他们的，他们可从不会去躲你。”
“最开始的时候，我一听到这样的声音，就会觉得烦躁。”
“直到第一次遇到那件事后，我就有些害怕听到这样的动静了。”
吴友亮停顿了一下，目光越过窗户，好像能看见几年前的那条山路。
“我这些年为了找孩子，也跑了不少的地方。”
“有一次我走了条山路，隔得老远就听着前面山弯里头引擎嗷嗷叫。”
“那动静，一听就是小年轻们那不要命的玩法。”
吴友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起来：
“我听着这声音心里就不踏实，赶紧给车子减速，尽量地贴着马路牙子开。”
“结果刚拐过那个盲弯……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一个巨大的撞击声。”
吴友亮说到这里猛地停住，像是被那个记忆卡住了喉咙。
此时，窗外恰好一辆摩托呼啸而过，引擎声由远及近，又骤然远去。
吴友亮看向钟冥和陈哥，咽了咽口水：
“当时我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那声音实在是太响了，吓得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车停了下来。”
“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原本应该坐在摩托上的人，直接钻进了大货车的肚子底下。”
“几乎就在一瞬间，摩托车的零件飞得到处都是。”
“我当时赶紧报了警，头一回见到成了泥的人，我的手都抖得差点握不住电话。”
“开大车的那个人倒是挺淡定的，他见我打了电话，还特意下车来问我有没有打120。”
“我当时就看着地上的那一滩东西，脑子里就一个想法——都这样了，应该拼不成人形了吧？”
吴友亮说到这里，把目光从窗户处收了回来。
他看向钟冥和陈哥，语气里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情绪：
“后来我又碰上过几回骑摩托出事的，有的活了下来，有的当场可能就没了。”
“一个个的都还是不大的孩子，为了所谓的面子，把一辈子就这么搭进去了。”
“尤其是有一回，我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扑到盖了白布的尸体前。”
“那老人似乎是逝者的奶奶，她哭得撕心裂肺，边哭还边骂自己的儿子生了不养，把好好的孩子都给害了。”
吴友亮放下手里的扑克牌，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那时候我就想啊，要是我家小朋……我家小朋也这样……我……我……”
陈哥和钟冥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牌算是玩不下去了。
陈哥从小库房里拿出东西，又在那叨咕起了扎纸马。
钟冥拿个大茶缸子，里面泡着高沫，坐在陈哥对面边看边指挥。
吴友亮情绪平稳下来后，也对着陈哥手里的东西发起了呆。
三个人就这样待了一下午，直到外面天快擦黑时，白叔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陈哥跟白叔在电话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后告诉对面两人：
“白叔说他实在不想再走路了，让咱们帮着把吴大哥送回去。”
吴友亮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我自己认识路的，你们别出去了，我能找到白叔的店。”
吴友亮这话才一说完，钟冥就拿着大茶缸子站了起来。
“陈哥，你先回家吧，我正好想去那边买点熟食，一块就把吴大哥送过去了。”
陈哥也不推辞：
“那行，你们走你们的，我把这里收拾好就回家。”
两人一来一回，把吴友亮那些‘不用管我’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等到吴友亮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跟着钟冥走在了回白叔家的路上。
钟冥把自己委托朋友将寻人启事发到网上的事，告诉了吴友亮。
“吴大哥，咱们加个联系方式 ，回头要是有消息了，我也好跟您说。”
吴友亮没想到钟冥竟然这么帮自己，感激地对着钟冥说了好几声“谢谢”。
两人互加了好友后，钟冥将吴友亮送到了白叔的店里。
待到钟冥提着熟食回来时，祝平安已经关了自己的店门等在了那里。
“陈哥回去了？”
听到钟冥问起，祝平安将手上正盘着的手串套回到手腕上，随后答道：
“陈哥刚已经回去了，跟我说你一会儿就回来。”
“师哥，买什么了？”
钟冥把手里的袋子往前凑了凑，一股厚重的酱香味就飘进了祝平安的鼻腔。
“顺路买了点熟食，晚上咱们加菜。”
“行，那咱们也回家吧。”
两人这边正准备出门呢，谁想一个人影就从外面闪了进来。
当看清来人的脸后，钟冥不由得贫嘴了两句：
“哟，这不是咱们陈兵大忙人嘛。”
“这大冷的天头你不回家，怎么跑我这里来了？不能是我们店里进贼了吧？”
陈兵闻言白了钟冥一眼，他也不直接接话，而是对着祝平安说道：
“平安啊，你看看你这师哥，一天天的嘴里没个正形。”
“听说过盼着招财神的，头一回听说盼着进贼的。”
“嗨，你说谁呢？”
“说你呢，咋地！”
……
陈兵和钟冥刚一见面就斗上了嘴。
祝平安也不掺和他们，乐呵呵地又坐回了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在那里贫嘴。
等到两人都说累了，钟冥这才道：
“行了，你个大忙人来我这里肯定有事，有事就快说吧。”
陈兵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后才道：
“你别说，我还真有事。”
“我妈最近弄了点腊肠，我舅舅前两天还送了点山货，她给你跟平安也预备了一份，回头你有空上我家取一趟。”
“我妈可还给你包了小两百个饺子呢，都给你冻好了的，你有空可赶紧过来取吧，家里冰箱都满了。”
钟冥一听就乐了：
“行，我明天就去，我家两个大冰柜呢，放得下。”
陈兵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
“哎呀，我妈是真疼你们啊，我这亲儿子都没这个待遇，不知道的还以我是捡来的呢……”
陈兵原本是准备再吐槽两句的。
结果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一声异响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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