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名叫巧女，萨满说这七日由她来照顾我。
巧女冲着我露出了甜甜的笑。
我望着她，心稍安了些许。
萨满站起身，朝着巧女的眉心一点，巧女就冲着萨满行礼。
萨满这才离去。
巧女见那萨满走了，立刻朝我伸出了手。
我本能地将身体往后一缩，不知她要做什么。
“啊啊啊！”
她张着嘴，指了指我的面具。
我抬起手，朝着面具上轻轻一摸，发现面具上有血。
她用帕子，替我擦拭。
“你不能说话？”
我凝视着巧女。
发现她在认真替我擦面具时，竟听不见我说话。
应是又聋又哑的姑娘。
“啊啊！”
她替我擦拭好面具，又指了指地面，似乎是在问我，地上的这些皮毛，暖不暖舒不舒服。
见我点头，她安心地双膝跪在地面，身体挺的笔直。
“你不必拘束，坐着就好！”
我与她说。
她狐疑地看向我的嘴，铁面具几乎挡住了我的整张嘴唇。
如此，她无法靠着张嘴的弧度判断我在说什么。
故而显得有几分着急。
我索性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想拉她坐下。
可当我的手，触碰到巧女的一瞬，一道白光掠过。
让我睁不开眼。
“哇哇哇！”
婴孩的啼哭声传入我的耳中。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那被烧死的萨满老妇。
她的手中拿着一根奇长的银针。
孩童耳中很快就淌出了血来。
我不忍再看，视线望向萨满老妇身后的石壁上。
那石壁之上，画的是纯洁之女的诞生。
在他们看来，纯洁的女子，必须是听不见污言秽语，也说不出谎言。
若是要献给天神的，便连双目也不会留下，免得看到龌龊肮脏之物。
“恭喜你！被天神选中！”
萨满老妇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啊啊！”
巧女的口中，再次发出哼哼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望向巧女。
拉过巧女，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示意她张开嘴。
她一张口我就知晓，看到的画面，应该是巧女出生时的画面。
见我凝视着她，巧女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恐。
我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拉着巧女要让其躺下。
现在已是深夜，巧女却不肯睡，而是去拿了一个铜盆来。
盆中浸泡着树根，她用这树根水给我擦身。
我发现她可以掀起红嫁衣，替我擦拭胳膊，脖颈。
“巧女，帮我将这衣裳脱了！”
我立马捧着巧女的脸，试图让她明白我的意思。
巧女眨巴着眼，一脸茫然。
反复说了几十次都无用，我疲惫地任由她擦拭身体。
待巧女替我擦好了身，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身上这冰冰凉凉的感觉，好似将我心中的烦躁压下，眼前的巧女也变得模糊，很快就没了意识。
待我再醒来，就看到跪在我面前的巧女。
她就这么跪了一整夜。
见我醒了，她冲我露出一丝笑容，紧接着便伺候我擦脸洗漱。
牦牛肉和羊眼睛是我这七日的固定餐食，以至于每天都在拉肚子。
萨满说，这是排毒！
让我将所有的污浊都排尽了，便可见到她们的天神。
这时候琉璃还未死，他们的天神自然就不是琉璃死后化作的秽妖。
那天神指的究竟是谁？
“呃呃呃！”
夜里我开始呕吐，吐出的都是完整的羊眼。
喉咙口，好似还卡着几颗。
不过索性，今日便是第七天了。
这几天，我只要一睁开眼就在墙面上留下一个刻痕。
当看到第七条刻痕时，我的心中又激动，又不安。
今日，萨满命人给我准备了羊奶沐浴。
巧女帮我脱去猩红的嫁衣，身上那股子渗入骨髓的阴寒瞬间消失无踪。
沐浴好，巧女拿着熏好的嫁衣要给我重新穿上，我冲着巧女拼命摆手。
示意她，我不穿这嫁衣。
巧女却依旧一步步朝我逼近，我转身要逃，却发现嫁衣已然披在了我的身上。
紧接着，那紧闭着的石门，缓缓开启。
一个戕狼妇人，立在门外。
她低垂着头。
见我出来便先行礼，然后转过身去蹲下。
“圣女的脚从这一刻起，不能落地！”
她们这是要将我背去所谓的神殿。
我趴在那妇人的背上。
石阶陡峭，她背着我却如履平地。
神殿在戕狼的神石里。
远远地，我就看到一个巨石矗立在一片荒茫的草原之上。
神石前，已经跪满了戕狼族人。
他们向着神石叩拜，然后纷纷转过身，冲着我喊着我听不懂的话。
那腔调，无比渗人。
呼喊完了，又突然朝着我奔了过来，将我围在中间。
他们手拉着手，开始唱戕狼族的歌。
声音悠扬，好似能传到天上去。
他们围绕着我，转了足足九圈。
待他们停下后，戕狼妇人才继续背着我，朝着前方走去。
靠近神石，我的心中便有似曾相识之感。
好似梦见过此情此景。
而此刻，戕狼妇人已经踏入了神石之中。
一股火焰的灼热之感迎面袭来，滚烫的好似要将我融化。
戕狼妇人，将我放下。
她们没有给我穿鞋，我脚下当即有种火灼的疼痛感。
戕狼妇人退到神石外，手却指向我的身后。
我转过身，正欲踏足而去。
想看看，他们口中的天神真容。
结果刚朝里踏了一步，就听到了号角声传来！
“将军！”
我惊诧地回过头，朝着神石外望去。
只见一群浩浩荡荡的铁骑，从远处宛如潮水一般，朝着此处席卷而来！
戕狼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十万铁骑便已踏平了戕狼。
“这不可能！这是本神尊的幻境！这绝不可能！”
秽妖在我的耳中，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当初，将军定然是没有救下她的。
否则，她成不了秽妖。
那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亦是愕然，但还是掏出了一直不离身的骨哨，用力地吹响。
披着红色披风的身影，宛如神降。
当那身披甲胄的将军靠近我时，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黑色旋涡。
我知道，是秽想要扭转局面！
于是，拼命地朝前伸出手去。
但当我触碰到那双手时，我便彻底愣住了，泪水也瞬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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