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镇的中军大帐里,沙盘上的小旗子刚被沈玦摆到居庸关左翼,他突然闷哼一声,手捂着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沙盘被撞得歪斜,小旗子散落一地,惊得周围众人齐声惊呼。
“大人!”陆青第一个冲上去扶住他,只见沈玦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任凭怎么呼喊都毫无反应。小墨子手忙脚乱地摸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想撬开他的嘴喂药,却被无尘道长拦住:“别动他,看脉象是真气逆行,怕是之前强提功力留下的隐患,得静养。”
帐内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去请医官,有人守着沈玦不敢挪动,陆青攥着拳头来回踱步,额上青筋暴起:“早说过让他别太拼命,偏偏不听!这节骨眼上……”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亲卫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举着明黄色的圣旨:“京……京城又传圣旨了!这是……这是第三道了!”
陆青接过圣旨展开,越看脸色越沉。前两道圣旨还装模作样地询问防务,这一道竟直接越过沈玦,命令将雪融镇的粮草、军械尽数移交边军,还说要调五千潜龙卫南下“听候差遣”——明摆着是要釜底抽薪。
“狗屁圣旨!”小墨子看得火冒三丈,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炭盆,“这是王振那老东西搞的鬼!想趁大人昏迷,夺我们的兵权!”
王磊急得直搓手:“这可怎么办?不接旨是抗旨,接了旨……咱们辛苦攒下的家当就全没了!”
正乱着,帐外又响起喧哗,亲卫再次来报,声音都在发颤:“新……新总兵到了!说是……说是皇上派来接任沈大人职务的,叫曹康!已经到镇口了,带着两百亲兵,非要进来!”
“曹康?”陆青咬牙切齿,“曹钦的堂弟,那个连马都骑不稳的纨绔子弟?王振还真敢派这种废物来!”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帐内众人:“不能让他进来!大人把防务交给我们,绝不能让这等货色毁了雪融镇的布置!”
“可他带着圣旨……”有将领面露难色。
“什么圣旨?”无尘道长缓步走出,拂尘一摆,眼神陡然锐利,“沈大人是北境总兵官,圣旨岂能说换就换?依老道看,这多半是王振截取了军情,假传圣旨!”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下来:“就说沈总兵旧伤复发,人事不省,军务暂时由我等辅理。曹康若识趣,让他在镇外等着;若敢硬闯……”
“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小墨子接话,眼里闪着狠光,“我早就在镇口布了暗哨,他敢踏进来,先尝尝我的‘欢迎礼’!”
陆青点头:“我去应付他,你们守好大人和中军帐。无尘道长,眼下只能靠您主持大局了。”
无尘道长颔首:“放心去。记住,无论他说什么,只认一条——沈大人不醒,防务不动。”
陆青提着刀走出大帐,刚到镇口,就见一个穿着锦袍、骑着高头大马的胖子正指手画脚地骂着:“反了!都反了!本总兵带着圣旨,你们也敢拦?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起来,送东厂问罪!”
此人正是曹康,他身后的亲兵个个歪戴头盔,哪里有半点军人模样。看到陆青过来,曹康勒住马,三角眼一挑:“你就是陆青?赶紧把沈玦那小子叫出来,让他把兵符、粮草账册都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陆青冷笑一声,刀鞘往地上一顿:“曹总兵来的不巧,我家大人旧伤复发,昏迷不醒,军务暂时无人交割。您若有圣旨,不如先在镇外驿站歇息,等我家大人醒了再说。”
“昏迷?我看他是不敢见我!”曹康啐了一口,“少废话,给我让开!不然我就下令强攻了!”
他身后的亲兵纷纷拔出刀,摆出要动手的架势。陆青身后的潜龙卫也握紧了枪,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镇口两侧的矮墙后突然传来“咔哒”声,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探了出来,对准了曹康一行人。小墨子的声音从墙后传来:“曹总兵,这雪融镇的规矩,是不许带刀硬闯。您要是再往前一步,我这枪可不长眼!”
曹康吓得一哆嗦,看着那些造型奇特的步枪,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蔫了下去。他色厉内荏地喊道:“好……好你们个潜龙卫!敢抗旨!我……我回去禀明皇上,定要治你们的罪!”
说罢,他调转马头,带着亲兵灰溜溜地跑了,连狠话都没敢再说一句。
陆青看着他的背影,对墙后的小墨子道:“守住镇口,没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回到中军大帐,他把经过一说,无尘道长抚须道:“这只是暂时的。曹康回去定会添油加醋地告状,王振很快会有新动作。我们得抓紧时间,一边等大人醒来,一边加固防务——也先的铁骑可不会等我们。”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陆青带人巡查防线,确保大炮、机枪都已就位;小墨子去工坊督造弹药,把新做的手榴弹分发给各队;王磊清点粮草,将最重要的火药、汽油都藏进了地下仓库;医官则守在沈玦床前,寸步不离地观察着他的脉象。
夜色渐深,沈玦依旧没有醒来。中军大帐里,只有沙盘旁的油灯还亮着,无尘道长独自一人对着沙盘,眉头紧锁。他拿起一支小旗,犹豫片刻,还是按沈玦之前的思路,插在了居庸关左翼。
“沈小子,你可得快点醒啊……”他低声呢喃,窗外的风卷着雪粒打在帐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像在催促,又像在警示。
远方的草原上,夜先的铁骑正在逼近;京城的王振党羽还在谋划;镇外的曹康虽退,却虎视眈眈。雪融镇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而他们的掌舵人,此刻正躺在帐内,人事不省。
但潜龙卫的弟兄们没有慌乱。他们擦拭着枪支,检查着炮膛,巡逻在雪夜里,眼神坚定。因为他们知道,沈玦教给他们的不只是新武器、新战术,还有面对危难时的勇气——就算掌舵人暂时倒下,他们也要守住这艘船,直到他醒来,一起驶向黎明。
帐内,沈玦的手指突然轻轻动了一下,眼角渗出一滴冷汗,像是在梦中也在与什么搏斗。油灯的光晕落在他脸上,映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转机。
喜欢状元郎和他的守夜人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状元郎和他的守夜人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