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膳，对沈怜星而言，无异于一场酷刑。
她恨不得立刻结束，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宫寒渊用餐的速度却不疾不徐，仿佛在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她总能感觉到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不敢抬头确认，但那道目光的存在感却强烈得让她无法忽视。
他是在观察她？观察什么？默默观察。
沈怜星心中警铃大作，更加谨小慎微，连夹菜都只敢夹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两样，几乎是数着米粒在吃饭。
就在她又一次伸出筷子，习惯性地想要去夹面前那碟清淡的翡翠菜心时，一双公用镶银象牙筷却先她一步，精准地夹起了一块嫩滑的鸡汁香菇，放入了她面前那只小巧的白玉碟中。
沈怜星的动作瞬间僵住，愕然抬头，正对上宫寒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
他……他竟然给她布菜？！
“尝尝这个。”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多……多谢督公。”沈怜星慌忙低下头，看着碟中那块油润的香菇，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会……他注意到她几乎没碰荤腥？还是……她不敢深思，只能硬着头皮，小口小口地将那块香菇吃了下去。
味道确实鲜美，但她却完全尝不出滋味，只觉得那块香菇如同炭火般灼烧着她的食道。
接下来的时间，沈怜星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
当她多看了一眼那盅炖得乳白的鱼汤时，下一刻，一只盛着温热鱼汤的青瓷小碗便会被推到她面前。
当她因那碟糖醋藕片酸甜开胃，不自觉多夹了一次后，那碟藕片便会在她下一次下意识伸筷子时，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最顺手的位置。
他甚至在她微微蹙眉，似乎对一道略微油腻的红烧肉不太感兴趣时，淡淡开口：“不喜油腻，下次让厨房少做。”
沈怜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
他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
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筷子的迟疑，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种被人从里到外彻底看穿、掌控的感觉，比直接的恐吓更让她感到恐惧和难堪。
她在他面前，仿佛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顿饭，最终在沈怜星极度的不适和宫寒渊那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关照”下结束了。
当宫寒渊放下筷子，用雪白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时，沈怜星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
“民女……用好了，多谢督公款待，民女告退。”
她声音微颤，只想立刻逃离。
宫寒渊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拦，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怜星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了偏厅，直到走出主院，被夜晚的冷风一吹，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但心底那份被彻底洞悉的寒意，却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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