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蜡杆子被他轻巧地挽了个棍花。
随即“啪”一声,精准地插回了原来的兵器架上,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他面不红,气不喘,仿佛刚才那番令人瞠目结舌的表演,只是随手为之。
正在选锋营正堂内处理日常军务杂事的田琦,埋首批阅着文书。
忽然,一阵阵喝彩与喧哗声,穿透墙壁,传入她的耳中。
田琦笔尖一顿,一滴墨汁险些污了公文。
她抬起头,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与纳闷。
选锋营是她的直属亲军,向来以军纪严明着称,何时变得如此喧闹,如同市井集市一般?
恰在此时,一名士卒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兴奋红光,正脚步匆匆地从堂前经过。
看样子也是要赶往喧闹的源头。
“站住!”
田琦放下笔,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外面是何人在喧哗?竟敢将我这选锋营校场,当作那菜市场一般吵闹?!”
那士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哆嗦,猛地停住脚步。
他抬头一看,问话的竟是自家顶头上司、威名赫赫的七小姐,顿时紧张得结结巴巴起来:“七,七小姐!恕罪,恕罪!小,小的也不太,不太清楚具体情形。只……只听说,好像是武二爷在那边练棍法!弟兄们……弟兄们都没见过那么好的身手,那么俊的棍法,所以,所以都忍不住赶去开开眼,这才……这才喧闹了些……”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田琦的脸色。
“武二?练棍?”
田琦闻言,眼中的不悦瞬间被一丝惊讶和好奇所取代。
听人如此夸赞孙悟空棍法好,田琦心中那点女儿家的矜持和对军纪的坚持,瞬间被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所压倒。
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但立刻又意识到不妥,迅速收敛。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甲,对那士卒道:“头前给我带路。动作轻些,别惊动了其他人。”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让我也……顺便去开开眼,看看究竟是何等惊人的棍法。”
那士卒见七小姐非但没有怪罪自己擅离职守和营中喧哗,反而肯与他们这些普通士卒“同乐”,脸上登时绽满了受宠若惊的献媚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好,好咧!七小姐您这边请,小心脚下!”
他像是得了莫大的荣耀,立刻撒开双腿,一溜小跑在前引路。
却又不敢跑得太快,时不时回头确认田琦是否跟上,动作殷勤备至。
穿过几道回廊,校场那震耳欲聋的喝彩声愈发清晰。
很快,那士卒便将田琦带到了校场边缘一处视线颇佳,却又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
这校场,原本是城外一处宽敞的打麦场,地面平整坚实。
后来被田琦的选锋营征用,略加修整,便成了日常操练的场所。
如今正值八九月天气,夏末秋初,恼人的暑气已然褪去,空气中弥漫着谷物收获后特有的干爽气息。
早晚间甚至带着些许沁人的凉意。
田琦站在人群外围,她的目光越过前方攒动的人头,甫一落在校场中央那道腾挪闪转的矫健身影上,便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很久、很久都难以移开。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静养与汤药调理,孙悟空身上那些骇人的外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不再影响他大幅度的动作。
他原本就生得高大挺拔,肩宽背阔,此刻特意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青布短靠,更显得猿臂蜂腰,身形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勃勃,锐不可当。
他手中那根平日用来基础训练的白蜡杆子,此刻在他掌中,却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
它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他手臂的延伸,心意的流转。
杆子舞动起来,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悦耳风响。
那一道道棍影,交织缠绵,竟像春日山野间骤然绽放的繁花,热辣辣、明艳艳。
带着一种蓬勃的、不容忽视的生命力,紧紧地牵扯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线。
“好!好棍法!”
“武二爷,再来一个!”
“我的天爷,这棍子耍得神了!”
士卒们平日里除了枯燥的操练便是紧张的备战,鲜少有这般精彩的热闹可看。
此刻一个个都兴奋得满脸通红,不断地扯着嗓子,为场中那舞棍的少年大声喝彩,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但见场中,狮子摇头,棍影如雄狮怒吼,威猛霸道,势不可挡;金鸡点头,棍尖疾刺如啄,精准刁钻,防不胜防;
青龙出水,长棍陡然探出,如龙出深渊,灵动而迅猛;白蛇缠身,棍影绕体而走,绵密不绝,护得周身水泼不进;
黑熊反背,拧身反手一棍,力道沉雄,有开山裂石之威;灵猴坠枝,身形陡然矮伏,棍扫下盘,诡谲难测……
那些只存在于老卒口耳相传、或是说书先生故事里的绝世棍法招数,此刻竟被他信手拈来,一个不落地在这打麦场上演绎了出来!
而且衔接得天衣无缝,浑然天成!
耍到兴头处,但见那青布短靠的少年身影与那漫天泼洒的白色棍影几乎完全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那情景,当真是要多花哨有多花哨,令人目不暇接。
要多好看有多好看,仿佛不是在练武,而是在演绎一场舞蹈。
他前世的舞动如意金箍棒的棍法,在此刻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只是,孙悟空此刻舞得虽然好看,落在真正懂行的田琦眼中,却不由得连连摇头,眉头微蹙。
原因无他,分量差异太大了!
想当年,他的如意金箍棒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挥舞起来是何等的势大力沉,有开山裂海之威!
每一棍都蕴含着无匹的重量和威力,简单直接,却能让诸神退避。
而此刻手中的白蜡杆子,轻飘飘的,掂量着恐怕连一斤三两五钱都不到,与金箍棒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因此,即便他施展的是记忆中那些真正属于仙家斗战、妖魔授首的绝世棍法,但因为承载这棍法的“器”太过轻浮,导致招式耍出来,就凭空少了几分应有的沉猛、凝练和杀伤力,总给人一种虚浮不定、华而不实的感觉。
那精妙的招式,倒像是被抽去了筋骨,只剩下空架子在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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