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住!给我顶住啊!”
唐斌的喊声已经带上了哭腔,充满了绝望。
他无法相信自己筹划准备了半年的叛乱,居然像纸糊的房子一样,轰然倒塌。
他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是乔道清的法术?
是田琦意外的反击?
还是崔埜、文仲容的临阵脱逃?
疑惑是姓武的小子?
他本以为跟武松挑战,是成功的契机,没想到却葬送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取田虎而代之的美梦碎裂后,现实只剩下冰冷的死亡威胁。
几名效忠于田虎的骑兵很快在混乱的人群中发现了这个叛乱主谋的身影。
他们眼中闪过狩猎的光芒,立刻策动战马,冲了过来。
唐斌到底是素有威名的猛将,绝境之中凶性被激发。
他挥舞着沉重的镔铁长刀迎上前,险险地让开第一名骑手冲刺的马蹄。
手中长刀顺势一个巧妙的上撩,直接将那名骑手挑翻落马。
紧接着,他毫不停滞,刀锋借着回旋的力量横扫,又将第二名逼近的骑兵连人带刀扫倒在地。
动作一气呵成,展现了他过人的武勇。
但没等第三名骑手靠近,他猛地跳上了一匹因主人战死而在原地打转的战马,用力一夹马腹,再也不管身后的一切,落荒而走!
什么兄弟,什么基业,此刻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后面的田虎麾下骑兵见状,岂能放过这个首恶?
立刻紧追不舍。
而这位素有威胜州第一猛将之称的唐斌,此刻却连回头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只是伏低身子,拼命抽打战马,恨不得它能肋生双翅。
一场残酷而讽刺的竞逐在溃兵的脊背和后脑勺上展开。
为了逃命,唐斌和他身后的追骑都毫不犹豫地驱策战马,直接从那些倒地或奔跑不及的自家溃兵身上践踏而过。
他麾下的兄弟们被他和他追兵的马蹄踩得哭爹喊娘,骨断筋折。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给他们的“唐将军”争取那微不足道的几息逃命时间。
如此一来,那些机灵地的溃兵,反而意外地获得了更多的活命机会。
他们惊恐地避开战马必经的路线,也避开那个将他们带入绝境的顶头上司唐斌。
以及那些同样疯狂逃窜、可能会将自己撞倒的“袍泽”。
他们撒开双腿,向着一切能藏身的地方亡命奔逃。
冒着滚滚青烟的残破民居,已经倒塌一半的店铺废墟,甚至积聚了半池浑浊淤泥、散发着恶臭的水塘……
此刻都成了他们眼中理想的避难所。
只要主动丢下兵器,放弃抵抗,并且成功躲开交战双方最主要的锋芒所在,通常就不会被立刻格杀。
这是威胜州老城多年形成的一种奇特的“战争礼仪”。
无论是暂时的胜利者还是失败者,在某种程度上都默认并遵守着它。
那些跟随着孙安反攻出来的王府士卒,带着胜利者的傲然和对叛徒的鄙夷,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些蜷缩在废墟里、水塘边、瑟瑟发抖放弃抵抗的溃兵,从鼻子里哼出一口冷气。
然后大踏步地从这些临时的“避难所”旁跑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是追击唐斌。
至于这些已经失去爪牙的溃兵,自有战后的清算,不必浪费此刻追击的宝贵时间。
“唐斌完了!彻底完了!”
那些蜷缩在地上等待最终处置的乱匪们,听着渐渐远去的追杀声,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这个念头。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的绝望。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心力再去担忧留在营地里生死未卜的家人,以及被人抢掠一空的家产。
那些都已是胜利者的战利品。
无论对方是出于“仁慈”给他们家人留下一口活命的余粮,还是依照土匪惯例,强占了他们的女人,杀死他们的孩子……他们都只有默默接受的份儿。
因为同样的戏码,他们在外面对其他人时,也上演过无数次。
只是如今,各自的角色互换,屠刀落在了自己脖子上罢了。
当王府外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后,一队人马走了过来。
那是几百名彪形大汉。
他们簇拥着的,正是今天的最终胜利者。
“把这些人全都驱赶到一块儿,看管起来!仔细甄别,领头的、作恶多的,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田虎!
是刚刚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晋王田虎!
就在半个时辰前,这些叛乱者们还想要攻破王府,拿下此人的脑袋去向唐斌领功请赏。
他们幻想着能通过唐斌,搭上蒲东兵马都监关胜那条线,洗刷掉“乱匪”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官军。
或者希望通过山士奇,攀上河北豪强卢俊义的高枝,将自己和手中的力量卖个更好的价钱,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但现在,所有的美梦都如同泡影般碎裂。
他们的命运和家人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了这个刚刚被他们试图杀死的人手上。
即便有些人身边不远处就丢弃着可以捡起的兵器,此刻也兴不起半点反抗或逃跑的念头。
在田虎那积威已久的目光扫视下,他们只剩下听天由命。
反抗,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把兵器,丢到他们脚边!”
田虎的声音再度传来,不愠不火,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冷漠。
这平淡的话语,却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失败者们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营地中压抑的寂静被瞬间打破,立刻响起了一片绝望的抽泣。
他们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失败者们低声抽泣着,眼睁睁看着同伙被胜利者粗暴地从身边一个个挑出来、拉走。
他们看着那些被挑出来的同伴,如同待宰的牲畜般被麻绳牢牢捆成粽子,丢在空地中央。
然后,他们不得不在监刑者的呵斥下,抽泣着弯腰捡起胜利者故意丢到他们脚边的刀。
最后,他们将在更大的悲恸中,抽泣着举起这刀,挥向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
十里抽一。
这是绿林道上处置大规模叛乱俘虏时,一条古老而血腥的规矩。
剩下的九个人,必须亲手杀死被抽出来的那一个倒霉蛋,用昔日同伴的鲜血,作为他们向胜利方表示悔过、重新效忠的“投名状”。
对胜利者而言,这能有效削弱俘虏的凝聚力,并让他们手上沾血,断了回头路。
对失败者而言,这虽然残酷,却给了大多数人一条生路。
比起被全部坑杀,已是“仁慈”。
所以,在这套逻辑下,双方都认为这没什么“不公平”。
生存,本就是最赤裸裸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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